姜从宁动作微顿,若有所思道:“哦?”
“寄柳生在凉城,先帝在时燕云兵祸致使十六州落入北狄之手,她也只能背井离乡逃难。”傅瑶叹了口气,“听闻年前凉城收回,北边也渐渐稳定下来,她便想着回去看看,给过世的家人上柱香,再顺道打探故人的踪迹。”
“那你呢?”姜从宁又问。
“我?”傅瑶怔了下,如实道,“我倒是没什么打算,只是想着同行的话有个照应,能看看北边的风土人情,写话本之时兴许用得上。”
姜从宁打量着傅瑶的神情,见她坦坦荡荡的,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止住了这话。
倒是傅瑶自己反应过来,一时无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想什么呢?”
姜从宁略带歉意地笑了声:“我也就是突然有此一想。”
“我并没打算去寻他……”傅瑶倒也没恼,解释道,“到现在隔了这么久,事情都过去了,他八成也早就抛之脑后,又何必旧事重提?”
范飞白算是为数不多与谢迟有交情的人,这些年也一直有往来,范飞白的事情是从不瞒她的,故而姜从宁也有所了解。
她将傅瑶的态度看在眼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再多提,转而聊起了旁的事情。
在京城这段时日,傅瑶大半时间都在家中陪着母亲,偶尔会领着虞寄柳闲逛,此外还应召进宫去见了谢朝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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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朝云当年出于私心将傅瑶与谢迟凑在一处,推波助澜、揠苗助长,到最后虽说两人谁都没怪过她,可她却难免愧疚,也彻底明白感情之事不是外人能多管的,自那以后便再没多插手过。
再见面的时候,她未曾提起过谢迟,只是问了些傅瑶在江南的事情。
傅瑶来时也特地备下了礼,有给谢朝云的,也有给小皇子的。
年前,谢朝云生下个小皇子,萧铎为此大赦天下。当初她入宫,是受谢迟遇刺之事触动,怕难以长久,这几年来将太后一派压得死死的,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小皇子如今还不会说话,但长得很是可爱,粉团儿似的,眉眼能看出来是像谢朝云多些。
傅瑶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逗了逗,见他咯咯地笑着,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小皇子眉眼像你,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个俊俏的少年。”
谢朝云笑道:“承你吉言。”
傅瑶俯身陪着小皇子玩了会儿,忽而瞥见摇篮上挂着的那玉佩,愣了下。
那上好的玉料被雕刻成了个长命锁的形状,雕工精细,显然是费了一番心思。宫中自然是不缺能工巧匠,可傅瑶却没来由地觉着,这应该是谢迟送给小皇子的礼物。
谢朝云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沉默了下来。
倒像是触碰着什么禁忌似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而后心照不宣地将这事给揭了过去,谁也没多言。
傅瑶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早些年并不觉着如何,可这两年在外边过惯了,便总觉着有些闷,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同虞寄柳一道北上。
颜氏虽有些担忧,但并没阻拦,只叮嘱她要多加留意,不要涉险。
“凉城现今已经安定下来,离前线远着呢,我与寄柳最多也就到那里,不会再远了。”傅瑶满口应承下来。
她这些年时常会出门,已经很熟悉,不会像头一次出远门那样事无巨细地什么都带,收拾了一番后,启程北上。
北境不似江南那般富庶,离京越远,便越能觉出其中的差距来。入眼的风景也大为不同。看惯了轻烟细雨的江南,再看这边,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傅瑶一路上留神看着,也会听虞寄柳讲些有关的故事,路上不便动笔墨,她便都暂且记在了心中。
“北境是比不得江南的,你别看这一路苍凉,可若是再往前数几年,见着过燕云兵祸时候的情形,便会觉着如今这样已经极好了。”一行人在客栈歇息,虞寄柳临窗而坐,同傅瑶感慨道,“那时是真惨极了……”
乱世人不及太平犬,这话是半点没错的。
先帝在时,也就是勉强维系着面上的平和,大局摇摇欲坠。边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多数人都要为生计发愁,而等到北狄入侵之时,就都得为性命发愁了。
运气好的仓皇逃难,运气不好的连性命都保不住。
若是能死得干净利落些,都算是解脱了,最可怜的是落到北狄手中的,不知要受多少折辱,生不如死。
可就算是侥幸逃脱的,也并非就能高枕无忧了,虞寄柳至今都记得当年逃难路上的情形,为了一点粮食便能杀人,甚至还有易子而食……那情形,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虞寄柳提起旧事来,唏嘘不已,傅瑶虽未曾亲眼见过,但单听她讲述,便已经觉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像现在这样,已经挺好了,至少不再是满目疮痍,多少能让人看着点希望。”虞寄柳拂开被风吹散的鬓发,摇头道,“前些日子在京中之时,我在戏园子听人议论,说什么‘穷兵黩武,应适可而止’,实在是可笑。”
“远隔千里,北狄的铁蹄踏不到京城的富贵,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虞寄柳提起此事来,语气中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