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应是,胡长清和文吏们也松了口气,时近年末,衙门内本就事务繁多,此案出了人命亦十分紧要,因此众人几乎无沐休之时,眼下在飞云观内得了重要线索,众人都松了口气。
吴襄自去调派人手,薄若幽便告辞离了衙门,飞云观乃是忠义伯所言,薄若幽想了想,还是驾车往侯府去,好将案子进展告知霍危楼。
马车辚辚而行,前几日的积雪半化,拂面而来的寒风多有些刺骨之意,而马车刚到侯府门前,薄若幽却见霍危楼正从府门内出来,欲乘车而走,她连忙出声将人唤住。
霍危楼闻声迎来,薄若幽下了马车便问:“侯爷这是要去何处?”
“去相国寺——”
薄若幽有些意外,霍危楼接着道:“今日佛诞你当知道,适才鸿儿派人回京,说今日陛下献的佛宝出了岔子,令我前去救急。”
第179章 九回肠11
此番佛诞, 皇家颇为看重,建和帝不仅令两位殿下去相国寺上香,还令内府出面, 献出七宝舍利塔于寺内供奉,霍轻鸿新入太常寺不久, 建和帝也觉他须得历练, 便将此差事派给了他。
七宝舍利塔虽为佛门至宝, 却是邻邦齐国所赠,多年来一直为天家祈福所用,此番建和帝献出舍利塔, 亦是彰显对相国寺之看重, 霍轻鸿本以为这差事稀松平常,不过是跟着走个过场,却万万没料到会在献宝之时出差错。
霍危楼到相国寺之时已是深夜, 相国寺内灯火通明,包括主持和知客僧在内的数位寺内长老皆在方丈室内严面相候, 而霍轻鸿焦急的等在门口, 看到霍危楼的刹那,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的明眸大亮。
“大哥——”他快步迎上来, 面上沉凝化作几分委屈,还未说缘故, 先瘪了嘴。
霍危楼蹙眉道:“是何变故?”
霍轻鸿低声道:“佛宝是假的。”
霍危楼一听此言,面色顿时生变, “假的?”
霍轻鸿颔首, “主持慧能大师见过这件佛宝,他觉得此物为假,同来的两位殿下知道此事, 已经带着内府的太监回宫禀告陛下了,我心知不妥,便叫人回去找大哥。”
霍危楼拧着眉头进了方丈室,几位大师迎出来,见了佛礼之后,带着霍危楼去看那七宝舍利塔。
七宝舍利塔为方形单檐,由台座、莲座、塔身、塔檐、刹顶构成,银丝串起的金玉饰品镶嵌其上,栩栩如生的花鸟鱼虫雕刻更非凡物,整件宝物宝相庄严,却又华美万分,刚看到此物,霍危楼便觉心神一肃,因从形制上看,实在与他印象里的七宝舍利塔别无二样。
霍危楼看向主持慧能:“敢问大师,为何说此佛塔为假?”
慧能神色凝重,指着佛塔之上雕刻的水晶□□和水晶金刚杵道:“此七宝舍利塔在大齐万佛寺内供奉百年,期间还曾供奉过一枚佛顶骨舍利,乃是大齐佛教至宝,八年前赠与大周,为皇室珍藏,这舍利塔之上雕刻许多走兽鱼虫,亦雕刻了许多佛家法器,□□与金刚杵便是其中两样,可这七宝舍利塔上的金刚杵应为一端三股的人形杵,可此处雕刻的,却是一端两股的人形杵,少了一股,便大不相同,此物为假——”
许是怕霍危楼不信,慧能又道:“三十年前,贫僧曾在大齐万佛寺修法一年,最是知道这舍利塔是何种模样,绝不会记错,八年前大齐来使赠此物之时,贫僧还曾入宫谒见,彼时所见,亦是一端三股人形杵,贫僧记得清清楚楚。”
霍危楼再不敢置信,此刻也觉问题颇大,霍轻鸿愁眉苦脸的站在后面,“当年大周收到此物之后,一直保存在国库珍宝司之中,怎会是假的呢?”
霍危楼拧眉道:“此事非同小可,宫里若知晓,势必要派人来查证。”
霍轻鸿抓了抓脑袋,“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霍危楼看了眼窗外漭漭的夜色,“你什么都不必做,待宫里来人。”
霍危楼说完此言,叫了个太常寺跟在霍轻鸿身边办差的小吏来,那小吏在太常寺已久,比霍轻鸿还了解衙内事物,霍危楼问起这七宝舍利塔这些年放在何处,可有从珍宝司内取出,那小吏道:“五年前曾取出过一回,是过年的时候,宫里行祭天之礼,当时相国寺内的几位师父也进宫祝祷过。”
这般一言,几位大师皆想起此事,纷纷应和,霍危楼问起当日情形,慧能道:“当日未曾近前细看,不知当时此物为真为假。”
霍危楼又问:“此物在宫内大殿亦为太常寺负责?”
小吏道:“正是,当年是王——”
小吏的话戛然而止,又颇为心虚的抬眸看了霍危楼一眼,霍危楼如何不知此人在想什么?五年前,太常寺卿乃是王青甫,而王青甫卷入十年前法门寺命案之中,在法门寺自戕而亡,当年的命案虽破,可当年法门寺舍利子的下落却仍然不明。
霍危楼沉眸看向这七宝舍利塔,此佛塔同样为佛门至宝,而倘若眼前佛塔为假,真的又去了何处?两件佛宝的丢失,都有可能与王青甫有关,这是巧合吗?
霍轻鸿在旁道:“照大师这样说,这佛塔之上只有法器金刚杵雕刻的与真的舍利塔不同,那何人才能辨别的如此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