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抿唇,难怪刘瑶被关在庵堂之时那般喜欢抄写此书,世间天广地阔,可她却似被折断翅膀的鸟儿,越是关的紧,她便越想逃离,可她最终死在了庵堂里。
薄若幽未再多问,这时吴襄和衙差们也问完了府内下人,似乎所获不多,面上神色淡淡的,此刻已是金乌西沉,吴襄也不多为难刘府众人,直接提出了告辞。
刘希还想探问衙门怀疑放心,吴襄却并未细说,刘焱便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府门。
离开刘府的路上,吴襄御马在薄若幽马车之外,低声问:“你刚才为何让我问四月和六月有没有人去探望七姑娘?”
薄若幽便将在暖阁发现的书稿道出,又凝声道:“刘瑶本就喜好临帖默诗,在刘府之时,还可下棋做女红,可到了庵堂,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因此我觉得刘瑶的心境,从她的书稿之上能看出个大半。”
“她被关了两个月之时,心境显然慌乱急躁了许多,可到了四月初,笔锋忽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同样的事,又发生在六月初,她如此反复无常两回,我不觉得是她自己安慰自己,又或是因为别的,我倾向于当时有人安慰了她。”
吴襄眼底微光簇闪,“是那个与她有私情之人?”
薄若幽点头,“她将那人回护的厉害,尤其后来的诗词颇为厌世自轻,却还是不说那人是谁,如果她连轻生的念头都有了,却还隐瞒着,我便觉她是真心想护着那人,否则,何不直接说出来拼个鱼死网破?”
反正没有比死更差的了。
吴襄颔首,“原来如此,可我们问过府内下人,几个贴身的侍从或有隐瞒,可管事和门房们所言却多无虚假,据他们说,几位老爷这半年来从未去水月庵看过她,而水月庵的皮肉生意,亦是打着入府祈福的名头,来各家各户行事,你与我说了之后,我又问的宽泛了些,问他们可曾出城,这倒是问出一事来,这府里是真的信佛,只是信的是相国寺的佛。”
吴襄面露嘲弄,“他们一家人每个月都要去相国寺添供奉,有时候是一起去,有时候是派个人前往,这半年之内,为此几乎每个人都出城过。”
相国寺正在城外南山之上,与汀山相隔不远,可若是众人同去,便皆可互为人证,而若是单独去的,也多少带着随从,譬如那位初六出城上香的四公子。
薄若幽沉吟道:“捕头可令人细查一番,有无自己出城去相国寺而后人证不全的,再有便是问庵中师太们,他们多半最清楚谁去过谁没去又是何时去的。”
吴襄颔首,只觉薄若幽此番发现,几乎摸到了此案脉络,便越发觉得带着她同来实在是再正确不过,“好,今夜连夜审,明日一早告知你。”
少少一顿,吴襄道:“不过,还有一事到现在也不明。”
薄若幽也皱眉,“那密室还未破解。”
吴襄沉声道:“不论是谁谋害了刘瑶,最终刘瑶的确死在密室之中,还有门后被擦掉的血迹,昨日你我检查的仔细,若说是有何机关,可那屋子偏偏简陋非常,我是当真没想出来。”
越是简陋之地,越是难布置迷惑人心的障眼法,那庵堂内门窗锁死,且还是用的最为简单扎实的内栓,亦不见别的破口,吴襄思来想去,实在不明白凶手是如何做到。
薄若幽亦道:“我亦未想得出,门窗皆是严丝合缝,若是用绳索细丝,也不可能,唯一能容碗筷进出之地,却是在暖阁后窗,与她相隔了数十丈远,而她死法是被挟制着撞柱而亡,凶手若是在屋外,也无法行凶。”
薄若幽往奇门遁甲之上想,可她不擅此道,一时只觉思路窒涩,毫无头绪,吴襄叹了口气,“罢了,再去审问庵堂几人,说不定还有什么线索遗漏了,凶手到底不是鬼魅,不可能真的毫无破绽。”
薄若幽应下,见天色已晚,便与吴襄告辞归家。
回了家,薄若幽不由问起霍轻鸿病况来,程蕴之道:“已经好转许多了,这两日他在侯府有些待不住,想回国公府去,福公公与我商议过,若以后施针改为七日一次,回去国公府倒也好,可他又不放心,在侯府,好歹世子还有些忌惮。”
薄若幽想了想,“看他自己吧,此番他也在侯府待了小半年了,只怕也实在憋坏了。”
程蕴之扯了扯唇,“福公公为此还想给他寻些新鲜玩意儿入府排解排解,可他却不敢,看样子这回之后是真要改了性子。”
想到霍轻鸿的荒唐,薄若幽也觉他若能改了性子那当真极好,程蕴之又问起案子,薄若幽将刘家之事说来,程蕴之不由变了面色,“便无别的可能?”
薄若幽摇头,“眼下看来,可能性极小。”
程蕴之叹了口气,“若当真如此,便是一段孽缘了。”
薄若幽应和,又将无解的密室道出,程蕴之听她所言,想了片刻也无所得,便安抚道,“或许也没有那般复杂,不必一直苦思。”
薄若幽应了,父女二人用了晚膳,薄若幽早早歇下。
第二日一早,薄若幽与程蕴之交代一声,打算先去衙门,而后再陪他去侯府,程蕴之应下,薄若幽便出了门,待到了衙门,吴襄果然已审问完了,只是他看着证供,苦思了一夜,仍然未理出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