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得将尸体移出来。”
衙差们上手,一脸恶寒的将尸体从内抬出放在了一旁平整的地上,薄若幽带好护手挽起袖子,又在面上覆上巾帕,而后便蹲下身来验尸。
霍危楼站在一旁看着,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她忙碌。
死者死亡多日,腐败严重,又因为是产后而亡,创伤处腐烂更甚,薄若幽已经听了张家二郎的供词,自然当先确定死因,在周围其他人继续挖土寻骨之时,她一人在这偏僻一隅细细查验起来,两柱香的时辰之后,薄若幽直起了身来。
吴襄从远处大步走过来,“小薄,如何?”
薄若幽正色道:“张二没有说谎,她的确是血崩而亡。”
吴襄凝眸,“幸而不是被谋害致死,倒还算还有一点点良心,只是也可怜了她,救不了女儿,自己的性命也交代在此。”
薄若幽却皱眉,“虽是并非被人直接谋害,却也是这家人冷酷无情,不顾她的拦阻非要用婴儿祭神,但凡心软些被她拦住,或许也不到这一步。”
第104章 五更转(完)
薄若幽彻底验完张瑜母亲的遗体已是过午时分, 这时,衙差们亦从松林中挖出许多骸骨来,这些骸骨在土中埋了十多年, 亦只剩下一副骨架,薄若幽请衙差帮忙找来毡毯, 又在平坦之处拼起了人形来。
没多时孙钊从吴家过来, 向霍危楼禀告道:“侯爷, 其他人还是未曾招供,下官打算将几个主犯带回京城审问,待审完了, 直接过堂定案。”
霍危楼自无意见, “还有两个重病者,此外还有个孩子,如何处置?”
这般一问, 孙钊也有些作难,“一个老婆婆病的严重, 还有吴家那个姑娘, 也是落了残疾,这二人当年未曾参与谋害人, 最多也只算个知情不报,下官打算从轻处置, 毕竟她们如今和坐牢也无二,稍后下官和沁水县知县商议一二, 看看能否将此村落归入别的村子, 到时候让里正找个人照看着。”
这村子虽是荒僻,可到底有房舍又有农田,孙昭灵机一动道:“这几人皆是重犯, 按理说连家宅都要抄没,不过下官想了想,倒不如将此处屋宅分给其他村中贫弱之户,若有人愿意,便担起照看之责,倒也两全其美,至于那个孩子——”
孙钊略一沉吟,“若送去哪处农家收养,也算良策。”
霍危楼道:“此事若传开,人人皆知他的血亲得过瘟疫,又是罪大恶极之人,只怕无人愿意收养他,不如送去相国寺吧。”
孙钊也知道那收养无家可归孩童的小寺,立刻道:“侯爷仁德,下官明白了。”
霍危楼抬眸看向远处弯身忙碌的薄若幽,他并非仁德之人,寻常此等小事,更不值得他过问,只是念在薄若幽对那孩子有些牵挂,方才多问了一句罢了。
孙钊也随霍危楼看过去,见薄若幽在一堆白骨中蹲着,眉眼沉肃,心无旁骛,亦面露赞赏来,“此番小薄辛苦了,下次再有这般远的差事,一定不让吴襄再带小薄出来。”
此言本合霍危楼心意,可他略一沉吟,还是道:“也不必如此,若信任她,便不必刻意体恤。”
孙钊眼底闪过意外,眼风极快扫过霍危楼,见他并无玩笑之意心底方才一定,“自是信任的,只是看小薄辛苦的很。”
当然辛苦,仵作本就是辛苦的行当,霍危楼眸色微凝,这时,却见薄若幽忽然抬头给自己擦汗,她一边擦汗一边朝他看来,唇角一扬,浅淡却明快,片刻她又俯下身去验骨,那笑意便似惊鸿一瞥一般引的霍危楼心热。
孙钊在旁又道:“眼下验骨完了,小薄便可当先回京了。”说着看了眼天色,“时辰尚早,若能早些出发,多半能在入夜之后赶回京城。”
霍危楼点了点头,“甚好。”
因衙差人多,手脚亦都利落,午时之后,整片松林便被挖了个七七八八,而当年他们埋尸之地颇为集中,很快,便挖出来一个三丈见方的骨坑来,只是当初尸体堆叠在一处,如今那些骨头亦混在一起,薄若幽要拼补出完整的身骨便破费功夫。
等将土坑内主要的骨架拼补好,日头已经西斜,还剩下些杂乱细碎的骨头难辨归属,她正有些犯难,霍危楼却到了她身边,“定下身份验出死因来便可了,这些东西要被带回京城做呈堂物证,不必非要拼凑完整。”
薄若幽想了想也是,霍危楼又道:“去净净手,我们准备回京了。”
薄若幽看了一圈,只觉衙差们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孙钊亦未发话,便有些犹豫,霍危楼无奈,“孙钊已经说过了,令你先回京,他们要收拢物证,还要将那小童安顿了,没那么快,你留下也无用,我们赶在子时之前回京城才好。”
他这是专门在等她,薄若幽生怕耽误他的正事,忙应了好,等将验尸器物收拾好,便去和孙钊告辞,孙钊笑眯眯的赞赏了她,又道:“既有侯爷作陪,我便不令人送你了,堵住的山路已经疏通,我们只怕要明天一早才能回京,你早些回去安歇,这几日属实辛苦。”
孙钊笑的有些瘆人,薄若幽只觉孙钊定是看出来了,她面颊微热,又同吴襄打了招呼,这才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孙钊带着吴襄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