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大胆一些,譬如,欲效薛郎。”
谢晏挑眉,她是有些意外薛祈会说出这种话的。
薛祈口中的‘薛郎’并非是说自己,而是说大启开国功臣静国公薛恒薛自牧,薛恒乃是安烈王谢荑的心腹,二人之间,更有诸多风月情事流传于世。
薛祈说‘欲效薛郎’,换个更直白的说法,就是自荐枕席。
谢晏原本以为薛祈拉不下这个脸,但没想到,他不仅能,而且可以做的这么快,这么好。
“本郡主勃然大怒,斥责你痴心妄想,”‘勃然大怒’的靖和郡主此刻正把玩着茶盏,杯中的茶水已经逐渐凉下去了,“然后,再好好教训你一顿,或者直接来个干脆,反正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主乘,诋毁东宫,冒犯郡主,实在是该死,尤其是本郡主素来脾气不好。”
薛祈不紧不慢地接下去:“微臣或许会身负重伤,侥幸逃脱,心生怨恨,最后力图自保。”
谢晏故作不解:“谁能从东宫手下救人呢?又有谁愿意呢?”
“瑞王,”薛祈的脸上也带了些许的笑意,“微臣被追杀的过程中可能会意外地拿到些什么东宫的物件,瑞王会很感兴趣的。”
“依瑞王的性子,他会做什么呢,”谢晏转着右手上的红玉戒指,故作思考的样子,“他最近可是一直忙着不久后的春猎一事。”
“春猎百官齐聚,皇室宗亲皆在,是极其重要隆重的场所,”薛祈攥了攥手中的折扇,笑意逐渐加深,“若是出了差错,瑞王难辞其咎。”
谢晏端起眼前的茶盏:“只是瑞王若是出事,怕是有人会以为,是东宫的手笔。”
“怎么会,”薛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烧水的小炉子前,伸手拿下已经滚了两遭的水壶,炉子里的碳火烧的正旺,“微臣,可是极遭郡主殿下厌弃的。”
谢晏看了看炉中的碳火,又看着神情坚毅的薛祈,她好像明白,为何眼前这人,日后既会是自己一生的政敌,却也是她一生的心腹了。
谢晏的声音沉下来了:“想清楚了。”
她的眼中不再是故作姿态的笑意,漆黑的瞳孔中覆着一层浅淡的冰冷,这让她的眼神深邃而危险,与之共生的还有一份凌厉的美丽。
薛祈迎着谢晏的眼神点了点头,随后在谢晏不知为何有些飘散的眼神中,坚定的,决绝的,徒手拿起了一块烧的火红的石炭。
皮肉烤焦的奇异味道混着包厢中温和隽永的檀香,一种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在谢晏的鼻尖飘散。
谢晏看着薛祈痛的满头大汗,青筋暴起的样子,他已然是痛极了,双目赤红,身体抖动着,瘦削的两颊紧绷着,但他没有喊一声,甚至越发用力地握紧了那块碳。
整个人如同一个疯子。
一个为了百姓,为了大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的疯子。
谢晏冷静到甚至有些漠然地看着薛祈疯狂的举动,也就是在这一刻,谢晏明白了,为何自己日后即便那样欣赏他,他依旧会是自己一生的政敌。
“你去吧,”谢晏冷漠地开口,她推开窗子,之前被阻隔在外的人间烟火再次传入了二人的耳中,“希望薛主乘日后也勿忘今日为百姓握碳之心。”
“臣,”薛祈的声音仍在发抖,但一字一句,极为坚定,“心如铁石。”
薛祈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极为缓慢,推门,谢晏听到了守在门外的绿竹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惊呼声。
谢晏坐在窗边,看着薛祈就那样拖着那只受伤的右手,神色如常地走到长街上,走在百姓中,直到最后,一点点的融入人群。
光风霁月,芒寒色正。
果然是无双国士。
谢晏再次摩挲上自己右手上的红玉戒指,视野中,再次出现了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透明屏幕。
屏幕最上方,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虽还称不上出自名家之手,但也还算不错了,起码,谢晏在几个月前刚刚得到这个论坛的时候,这四个字——大启文学——是她唯一能看懂的四个字了。
大启文学论坛,透明屏幕,还有谢晏右手上的那枚红玉戒指,正是谢晏四个月前及笄时,当今陛下,她的皇爷爷谢燊送她的礼物。
这枚红玉戒指本身就是顶好的红玉,顶好的工艺,而且,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安烈王谢荑。
谢燊将太祖之女,大启开国功臣,权倾朝野的女王爷的戒指当做及笄礼送给她这一举动,本身就充满了暗示。
当天夜里,谢晏不小心划破了手,血液滴到戒指上,谢晏只觉得眼前一亮,恍惚一瞬之后,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大约长宽各一尺左右的屏幕。
屏幕之上,是一行行奇怪的字,缺胳膊少腿,字体大小和间距也都一样,不像是谁书写的,除了最上面的四个大字之外,谢晏当时不认识任何一个字。
她试着去触碰那块透明屏幕,竟然真的碰到了,透明的屏幕如同琉璃质感,却更光滑一些。
谢晏试着往上滑了一下,屏幕上的内容便随着她的动作发生了改变。
谢晏凝神仔细去看那些字,发现虽然和大启现在所用之字差距甚大,但是也是在其基础上演变而来,再结合句意,想要认出也并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