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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是凭空捏造,有些确实是她少不更事时犯下的错误。
善妒,奢侈,勾结外戚,魅惑君王……桩桩件件化作雪片般的奏疏,摞在了沈昭的龙案上,逼着他废后。
但好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初登基时深受朝臣所掣肘的傀儡君王,他大权在握,说一不二,能以铁血手腕将这些奏请压下去。
能压得下去,却仍有只言片语传到了瑟瑟的耳中。
那个时候是她母亲格外频繁出入她寝殿的时候。
“这些朝臣多年来唯皇帝马首是瞻,没准儿就是君臣之间在做戏,皇帝爱惜名声,怕落得个抛妻弃子的骂名——毕竟当年,他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太子,是娶了你才能登上皇位的。”母亲难得慈母一回,将话说得格外情切。
瑟瑟却只觉得好笑。
瑟瑟相信母亲时,母亲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可瑟瑟现在已经不信她了,细细品咂之下,这些话愈发像哄小孩一般漏洞百出。
真是可笑,兰陵长公主智计无双,在女儿面前,却连一句稍微周全些的谎话都懒得编,大约是还把她当成个孩子,觉得骗她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
瑟瑟觉得讽刺,却并不说破,将睡着了的钰康小心地放在床上,轻应了一声,挑帘出来,道:“女儿觉得朝臣的话并不全是错的,我确实难当皇后之任,若事情没有转圜余地,我可以自请交出皇后金印,带着康儿走。”
“胡说!”兰陵怒斥:“你若是这么没出息,那母亲多年心血岂不付诸东流!”
瑟瑟看着她冷峻的面容,心里轻轻笑了起来,果然,你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心血’,而不是自己的‘女儿’。
她生出几分坏心,放柔缓了声音,问:“那母亲想让女儿怎么做?”
这一下总算问到了点子上。
兰陵收敛了多余的神情,目蕴精光,冷酷道:“改朝换代。”
瑟瑟的眉宇微挑,溢出几分笑意。
“除掉沈昭,扶康儿登基,把那些老臣一个个收拾掉,你升御太后,临朝听政。”她干脆利落地说完,又换了一副温和语调,握着瑟瑟的手,柔声道:“母亲自小就教你,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跟权力比起来,什么情啊爱啊的,根本不值一提。”
瑟瑟任由她谆谆劝诱,一直等着她说完,甚是亲昵地反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我还有情爱吗?我有您这样的母亲,我配有情爱吗?”
“您还想让我去害阿昭,我告诉您,这纯属是在做梦。他是康儿的父亲,我为了孩子,也绝不会这样做。”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既然把孩子生出来,就该为他的将来考虑。只为了自己手里的权力,坏事做尽,有没有想过将来她长大了,知道了所有的事,心里会有多痛苦?”
兰陵脸上表情渐渐褪尽,变得冰凉,寡淡:“你这是在埋怨我?”
瑟瑟道:“我怎么敢埋怨母亲呢?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可惜,您没有生出来一个和您一样聪明的女儿,理解不了您的那一套道理。”
兰陵是冷着一张脸出的皇后寝殿。
这深宫里的事自然都瞒不过沈昭,当夜,他便来找瑟瑟了,嘘寒问暖,拐弯抹角绕了一大圈,正要问到关键处时,瑟瑟自己开口了。
“母亲来过了,她野心不小,你要小心。”
说完,她将钰康交给了乳母,让抱下去,钰康却吵着闹着要父皇抱,沈昭伸手把他抱过来哄了一阵儿,才送回乳母怀里。
众人退下,只剩他们两人。
沈昭道:“我只是想问一问她跟你说什么了,还有……你不要相信她……”末了,他似是觉得让女儿不相信自己母亲有些强人所难,略微停顿,轻轻叹道:“算了,这些事情原本就跟你没关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让她难为你。”
瑟瑟沉默了一阵,道:“但其实很难。”
沈昭方才在出神,没有听清她说什么,面露茫然,却见瑟瑟上前来握住了他的手,动作轻柔,像是怕惊动什么:“但其实你的处境很难,对不对?”
沈昭道:“难,但我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