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脏忽地一沉,大步朝着门外跑去,眨眼便冲到了雨幕中。
围起来的顾宅大门像是死神的召唤,带着沉重枷锁。
锁住了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
顾源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发号施令。
“拦住他。”
“都给我拦住他。”
他听见了林生声嘶力竭的咆哮。
“顾源。”
“十年前没有人想迟迟出事,没有人想慕慕提前离世,那不是孩子的错。”
“顾源。”
“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病了,你这样病态的折磨孩子。”
“孩子会疯的。”
铁栅栏像是一堵拦着顾行知和外界的高墙。
像是许多渴望得到自由,却不得不禁锢在监牢中的服刑人的枷锁。
雨幕伴着电闪雷鸣,簌簌落下。
周围的人。
带着冰冷的。
漠然的。
机械性的。
包围着顾行知。
“小少爷。”
“您别为难我们。”
有人站在他面前,轻声说,“我们也是讨生活的,您别让我们难做。”
顾行知抬起头看他。
目光深沉。
带着直白有冷冽的暴戾。
抬手。
就是一拳。
“别逼我。”
顾行知的衣服让雨水浸湿,额前的碎发滴落着,形成的无尽的雨帘。
他在雨中咆哮。
“让开。”
“你们让开。”
他仿佛孤军奋战在战争前沿的兵,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也要搏杀出一条活路。
围绕着顾行知的人只增不减。
一波接着一波。
像是无知无觉的傀儡人,任他顾行知铜墙铁壁,也挡不住他们人多势众。
顾行知嘴角渗出血迹。
小腿让人划伤。
鲜血顺着雨水落在泥土里。
他嘴唇微微发抖,胸腔剧烈起伏,从扑过来的人身上夺下匕首。
恶狠狠的架在脖颈上。
嘶吼:“顾源,你若拦我,我让你今天失去和母亲唯一一点联系。”
“我亲手杀了我自己——”
匕首带着锋利的刀刃,滑过脖颈,鲜血在大雨滂沱中开出灿烂的花儿来。
他抱着决绝又不顾一切的信念。
想,【卉卉,来生,我也要找到你,你一定要等等我啊。】
血腥甜腻的味道弥漫在舌尖。
刺痛感从神经一路传达到心脏。
周围的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四周除了雨幕的声音,仿佛在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顾行知在赌。
赌顾源惦念着他身体里的基因。
赌顾源爱母亲。
依旧那么病态的爱着他的母亲。
下一秒。
顾源不顾形象冲进了大雨中,大喊:“别——别杀了你——”
他从来都是完美的代言词。
精致。
干净。
一丝不苟。
从头到脚都无一不再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他活了这么些年。
这是第二次在人群中失态。
失态的冲进大雨中。
甚至带着点儿祈求。
乞求他唯一的儿子。
“放下匕首。”
“别杀了你。”
“别杀了慕慕唯一的儿子。”
顾源从来只爱慕慕。
从第一眼看见她,就爱上了她,他生命中,只有一个人。
只有那个十年前早早离开的女人。
自此以后。
他再也没有办法爱上这世间任何人。
包括他唯一的儿子。
他看着顾行知脖颈上泊泊的鲜血,颤抖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哄道:“我给梁植打电话。”
“我让你见梁卉迟。”
“你放下匕首。”
“放下。”
众人目光的焦点落在顾行知身上。
他一改常态。
站在雨中。
显得格外狼狈。
他不信顾源,他早就十年前就不相信顾源了。
他声嘶力竭大吼:“开门——”
“让我出去——”
刀锋又划过脖颈血管,朝更深的地方驶进。
顾源疯了似的大喊。
“给他开门——”
“开门——”
...
门开的瞬间。
顾行知飞奔到门外,一路狂奔,他浑身发着抖,却不敢有一刻的停歇。
他拼命往马路上跑。
拼了命的想要拦住一场出租车。
拼命的朝着他心底里仅剩的一点阳光努力的靠近。
他努力的奔跑。
努力的走。
看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长廊。
他想起梁卉迟那张灿烂的笑脸。
想起她说:“这个世上,哪怕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想起她说:“我从没有喜欢顾行知,我爱顾行知。”
“是顾行知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