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嘶吼道:“他必定不会像对待正常犯人那般审讯她——他恨她恨得要死,因阿姐听说他迎了妾室进门,就不再愿意嫁给他,他先前多次上门来辱骂阿姐!若非他惹不起我们家,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穆晴并未动容,“八派做事亦有章程,若是他们有私怨,那人不该被派来带走你的姐姐,这差事应当交给别人。”
“哈,”少年冷笑一声,“无论你怎么说,我亲眼见那禽兽将他带走。”
若他说的是真话,穆晴很清楚这其中原委,九成是那男人施了什么手段贿赂,方得到了这差事。
“若真是这样,凌家子弟无论被抓起来与否,都记录在案,那人既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敢妄『自杀』人。”
穆晴歉然垂眸,“只希望令姐能少受些苦了。”
说罢转身欲走。
“慢着!”
少年嘶声喊道。
他仍然坐在地上,抬手擦去嘴边血迹,“若是你能救她,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穆晴似乎微微一怔,接着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凌兄弟将我当成小孩子吗?我的年纪少说也是你的三倍了。”
她摆出一副完全不信的姿态。
凌姓少年咬了咬牙,“我没法告诉你那是什么,否则我会直接死掉,我必须知道你将姐姐救下来。”
穆晴微微皱眉,“届时你就可以放心死去?如此姐弟情深当真罕见——然我为何要相信你当真能知道什么秘密呢?你甚至连筑基境都不到,你们在家族中的地位最是与实力相关,若你骗了我,我未必舍得用你姐姐出气,届时可怎样是好。”
少年脸『色』白了白。
他并不曾想到,穆晴这话字字真心。
即使被骗了,她也未必能杀死或折磨他人以作报复——然而她也是故意说出来的,她知道在别人听来会是另一重威胁十足的意思。
穆晴若有所思地俯身。
“不若我们立个血契,只要你讲出的秘密,能提供我们先前不知道的线索,无论是与魔族有关,还是与古魔有关——我必将你姐姐救出来,如何?”
少年听到这话神情变了几变,他抬起头,打量着这温文尔雅的美貌女子。
后者静静地凝视着他,眼眸泛着琥珀绿,黯淡竖瞳若隐若现,仿佛随着光线变幻而缩张。
少年身形巨震,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脸上渐渐浮现出一股决绝之『色』,然后猛地一咬牙,“我长姐名唤凌珊,她那婚约之人赫连未,是琅嬛府弟子,那人在灰原城里有一处宅邸,以往他们曾在那里幽会。”
他将那宅院的位置讲了出来,又尽可能地补充了一些细节。
譬如赫连未如今是金丹一重境,已有了本命法器。
他极为嫉妒族兄赫连辰,然而赫连辰似乎并无结婚传嗣的意图,赫连家也奈何他不得,人们的注意力才渐渐转移到赫连未身上。
凌珊出自凌家二房,是家主的嫡亲孙女,身份金贵,年纪轻轻业已筑基,还是天灵根。
——她『性』子柔和贤淑,而凌家大房那边亦有不少天资不错的年轻人,继承家业轮不到二房。
这少年讲得颠三倒四,好在穆晴也是出自豪门世家,对这些弯弯绕绕明白得紧。
“我本是庶子,日子过得艰难——若非阿姐的丹『药』,我和我娘恐怕早就死了。”
他叹了口气,低头咬破自己的手腕,将血誓的誓言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位仙君应当知道如何捏诀吧?”
穆晴轻轻用指尖划破掌心,血珠从伤口里滴落下来,在空中停滞。
她另一手捏了法诀,低低地念了一句咒。
少年手腕的伤口中也漂出一滴血。
两颗血珠开始在空中相融,其上又生出丝丝缕缕的红『色』细线,盘根错节地交织在一起。
穆晴将自己先前的誓言也说了一遍,两人的灵压开始不断飙高。
以他们所站立之处为中心,一阵狂风席卷而出。
院中一片飞沙走石,碎石砂砾断草噼里啪啦地被吹到回廊中。
少年震惊地看着她,“这样强的灵压——你究竟是什么人——”
旋又『露』出庆幸之『色』,毕竟对方越强,越有把握救出他的姐姐,“我院子里,自南边数第三棵桃树下——”
才说了这么一句,他浑身巨震,眼角和嘴边渗出鲜血。
少年伸手捂住了喉咙,“救她、一定要救她——”
说罢倒在了地上,气息全无。
穆晴叹了口气,用幻术变了个模样,将少年抱了起来。
另一边,陆晚跟着慕容遥进了家主的书房。
他环顾四周,桌椅橱柜皆是上好的小叶紫檀,多宝格中置放着十几样珍贵的古物,装潢称得上雕梁画栋,摆件样样不凡。
不过屋里倒是没有灵力波动,恐怕所有的法器都被收走了。
“多年不见,师侄竟还是老样子。”
陆晚抱着手臂靠在门上,打量着家主的书房,“他们派你来看着这里,以防有人将好东西偷出去,否则弄得八派修士个个像是土匪流氓,是也不是?”
慕容遥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