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行只好一手拉着京仪一手拉着寻卿进府。
坐在角落里的季明决一眼就看见了她。长公主今日头挽凌云髻,发梢打着红玛瑙攒金缠珠坠子,一身玉色裙,偏生在两腰侧系着石榴红锦带,下坠两个小铃铛,走动之间叮叮当当,无人不知是长公主大驾光临。
倒是从小到大一个性子,只会玩乐打扮。他冷淡地撤回目光。
待长公主入座后,台上的曲子才开始唱了起来。
此次是秦王世子办的春日宴,请的都是相互熟识的权贵世家子弟,只有一个平民出身的季明决是例外。不过他前次在征讨鞑靼人的大战中立下功劳,最近又不知怎么入了皇上的眼,官职飞升速度之快令众人咂舌,故参加世子的宴会也是正常。
京仪正坐在大堂兄身边听他讲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得入迷之时,连台上咿咿呀呀唱着的曲子都忽略了。
正好讲到遇到暴风雪被困雪山一节,京仪紧张得抓住了大堂兄的衣袖。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朗声大笑:“我来迟了,该自罚三杯!”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玄色金边窄袖长袍,腰挎绣春刀的十六七岁少年郎快步进来。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黑带高束的马尾在身后飞扬,一笑时露出两颗虎牙。身姿挺拔矫健,与在场皆作士人打扮的郎君们不同,周身都是朝阳的生机勃勃。
他虽笑着同宴间的人说话行礼,眼睛却盯着上首的京仪。
京仪将手中的一枚小青果向他扔去,“改改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她正听到大战中的紧张环节,便被突然闯进来的这人吓了一跳。
刘信陵笑嘻嘻地接了果子,“谢长公主赏赐!”从地上起身,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地在她身边坐下。
本来独自在角落饮酒的季明决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见他前来,李时行便起身道:“信陵陪着京仪吧,我去旁处看看。”他作为宴席的主人,以他一贯令人如沐春风的性子,自然要让每人都宾至如归。
京仪还有些舍不得,咬着唇不满道:“大哥哥还没讲完呢……”
一旁被冷落的刘信陵很不满意,直接挥手让李时行快走,大大咧咧道:“我给表妹讲锦衣卫的案子行不行?让世子殿下喘口气,瞧他整天被你缠着。”
刘信陵母亲和董贵妃是亲姐妹,两人是正儿八经的表兄妹。他去年入了锦衣卫历练,平时见多识广,再加上能说会道,一些案子被他讲得津津有味。
她却有些不满意,“我就想听打仗的事……”
他往京仪身前的酒杯中倒了一杯梅子酒,一边道:“小祖宗,你又借着我的名头出去祸害百姓了?”
她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弱弱道:“哪有,我事后安排下人去赔礼道歉了的……”
她自从两年前跟着刘信陵学会骑马后,便时常女扮男装借着他的名号到京城郊外骑马。偶尔骑术不精踩坏了百姓的庄稼,她便丢下一点钱赶紧逃走,让下人去赔礼道歉,惹得京城的百姓都骂北阳侯府的大公子是个混世魔王。
刘信陵举起酒杯在她酒杯上轻轻一碰,道:“表哥准有一天会被御史参一本。”
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认真道:“到时候我去给父皇说!父皇不会怪你的!”
他噗嗤一笑,吊儿郎当道:“有长公主这句,我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就知道刘信陵没个正行是在逗她,她转过身,端起自己的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殿下伤寒初愈,不宜饮酒。”身后突然传来这略带说教意味的声音。
刘信陵转身,对上一双幽深如潭水微微冒着寒气的眼睛,不悦开口道:“你是谁?”
季明决还未开口,京仪就拉着他在自己左手边坐下了,“他是我表哥噢!他叫季明决,字逢之,这次出征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虽然前几天季先生好像欺负了自己,但刚刚大堂兄给自己讲了这么多战场上惊心动魄的事情,她又觉得跟季先生在战场上救下父皇相比,那一点点不愉快简直不足挂齿。
他本来还有些不屑,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称是长公主的表哥,但听到后面,知道他就是在那一战中如同天降神兵般破解困局的小将军,心中的轻蔑顿时淡了些。
只是仍然不满公主表妹的注目被他夺了去,只冷冷哼了一声表示知道。
季明决怎么也想不到,重活一世竟还有和刘信陵同席而坐的经历。他古井无波的心中也因看着此人与李京仪谈笑风生而掀起惊涛骇浪。
前世他也是同长公主这般要好,好得为她终生不娶,贵为北阳侯,却甘愿做她的入幕之宾、裙下之臣,最后为她送了性命。
刘信陵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将整个锦衣卫训练成了长公主手中的一柄利剑,一路铲除异己党同伐异,无恶不作。
见刘信陵为她端了一小碟盐渍梅子来,他淡淡开口道:“殿下不喜梅子。”
刘信陵为他对长公主口味的熟稔分外不爽,道:“我与京仪从小一处长大,你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梅子?”
呵,青梅竹马。果然早就暗通款曲珠胎暗结。
他只端了一碟藕粉桂花糖糕过来,李京仪喝过酒后爱吃甜食。他怎么知道?他上辈子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