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逃荒者,官府在分配时,会考虑被分到的村落有没有空房安置。有,才会往里面塞人,没有,压根不会往下派。要不然那不乱套了嘛。
不过,当初的任里正任公信,做人损。
村里明明有能住人的房子,到达村里,孩子们就能立刻分得三四个好屋睡觉,歇一歇一路逃荒的疲乏。祠堂后面的房子没荒废,村里人有负责烧的,也能进屋就有泥锅烧口热水喝,离村里的公共井很近,却没分给宋福生他们。
直接将他们赶到河对岸,想住人就要先搭炕。
而此时,宋福生就在管毛大人要那几处房子。
毛大人也听懂了,砖、纸,在他眼里,包括让村里配合,这都不算事。
算事的是:“明年这时,你能交与我多少种子?”
果然,要上交朝廷了。
宋福生毫不回避道:“今年收获时,草民不会浪费一粒种子。明年这时,草民认为,军户们都种植,也应是够了。”
这一刻,毛俊易彻底高看宋福生。
这一刻,毛俊易也彻底明白国公府会高看这个平民。
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眼里,没有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意外。
眼神清正,一副尽心尽力,将种子全部交与朝廷,才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什么都没问。
毛俊易嘴角翘了翘:“你刚才说,你一亩能得五百斤上下的干辣椒,对吧?只有干辣椒才会便于运输,在运粮途中不会腐坏,对吧?”
“是,大人。”
“那五百亩地,你什么时候能交与本官二十五万斤干红椒啊?”
宋福生急速在心里计算:
现在是三月中旬,即将要出正月。
但是孩子们厚棉袄却没脱。
今天外面又刮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说明今年是个冷冬。
要是想大面积的种植,全扣大棚不现实。就是毛大人都寻不到扣五百亩地的那种特殊油纸。
所以就必须是在露天直接能种植的情况下。
而辣椒又不同于其他农作物。
不像粮食和其他不怕冷的蔬菜,四五月份就能种了。
辣椒喜高温,发芽温度要在二十至三十度,低于十度干脆都不能发芽。计算天气就需要将夜间气温也考虑进去,夜间温度最低最低也要达到十六度左右,白天二十多度。
宋福生说:“要看老天爷能否成全,目前看是六月前后才能种植,得九月上旬。”
“这么晚?”
“是的,大人。”
其实这已经就是最快的了,宋福生心想:
从种子撒进地里冒芽到长成,这可不是长成青辣椒就直接摘下吃。
你又要种子,又要求我们交干辣椒,那就要等它长一长变红熟透才能摘,这需要时间吧?
一批批摘下来还得晾晒呢,晒的干干的。
剪开,种子也得全部留出来。
这些都需要时间。
毛俊易也急速在心里计算,宁可给宋福生多打出一些天数,也不能往少了算。
那么就是从九月中下旬开始向各处运送,路途需要多久,十一月中旬能不能送到兵将们的手中。
尤其是镇压更北面的游牧民族大军,那里天气极寒。
是的,我们不仅要攻打前面,我们后方也要防。
虽然这么多年与游牧民族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用珠宝茶叶等从那里购马,那里也和咱们这里有些交易。但是谁知道游牧民族会不会趁乱扰我们边境,不得不防,那里也驻扎着很多兵将。
“好,本官明白了。”毛大人示意其中一名文书给宋福生一个军需官的牌子,到时两面都要凭牌付货收货,然后示意文书再带宋福生去支出银票。
宋福生听着这俩人对话,有点惊愕:什么银票?还给钱啊?
毛俊易瞧见宋福生的表情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认为自己,刚才或许还是有点看茬人了。
原来在涉及银钱的时候,没有百姓会完全体谅朝廷,站在朝廷的角度去考虑难处。
是,他知道那伙人的辣椒价,去小摊试吃过,在酒楼买过青椒,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卖的价格在六十至八十文上下,想必即便到了夏日大面积种植,只青椒也会卖到最低五至十文钱。
就更不用说五斤青椒才能得一斤干红辣椒了,干红估计会卖到三十文到四十文上下。
陆公子也有嘱咐,他们明年将面临把种子贡献给朝廷,那今年收购,就务必要给一个合理的价银。
可毛俊易认为十文钱一斤,在他看来已经很公道。
这就是陆公子嘱托了,要是没有陆公子,他老毛给普通百姓会压到三至五文,并且不会提前给。开玩笑,很有可能一直压着帐。
要知道这里面还给免兵役了。
他老毛永远认为,朝廷有难,匹夫有责,跟朝廷谈多与少?能提前给你,是考虑到你们这伙人别再因为没有流动银钱,再耽误往前线送货,挣钱是不是挣疯啦。
就在毛俊易表情如常,可心里却已经对宋福生的印象往普通百姓身上转时。
被文书带到门口的宋福生,忽然不走了,回身道: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