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实在是太过惨痛了,这怎能不让他戒惧万分?他真不知道,自己再要和这狡猾的贼徒打交道,焉知又会又吃什么亏! 所以仆散安贞与移剌楚材谈过之后,先客客气气地留了移剌楚材在益津关盘桓,实际上将他扣押做了人质,随即派出两路精干人手,分头打探。 一路人手飞骑去往山东方面,监视集结在棣州一带的定海军民伕队伍。 这一路人很快就回报说,定海军由靖安民全权负责调拨境内的辎重、粮草,征调了上万民伕、数千口大牲畜和三五千辆载重大车,务求满足中都所需。这民伕队伍规模巨大,绝不是假。 仆散安贞派出打探之人甚是精干,又偷偷抓了几个民伕,拷问山东内情。一问才知,郭宁传令各地筹措粮秣以后,相应调拨、转运的过程,在山东境内颇生出一些扰乱。 皆因山东连年厮杀,就算有海上贸易渠道为补充,家底其实并不厚实。而定海军的官员们眼里又素来并没有朝廷,军府强行抽调大量物资,以供给中都,顿时使得好些地方的军政官员心生不满。 何况,中都需要的粮食,从来都不是小数目。往日有海上运输,一艘船只载运千石粮秣不难,百艘船只往来,十万石也不在话下。可现在直沽寨那边厮杀不停,粮船到了那里,断难北上,所以只能走陆路。 走陆路的话,就得征调大批民伕、畜力,这些民伕路上所需的赏赐钱财和口粮,又该怎么出? 若从运输的粮秣里扣除,沿途人吃马嚼,到了中都,这一批粮秣不知还能剩下多少。若从地方上额外征调,这么大的数目,那就真合了兵法所言,百姓之费,十去其七;公家之费,破车罢马! 也就是靖安民在军中资历深、名望大、办事也干练,换个别人,威望不足,或者不够干练的,只怕这时候还忙着应付各地此起彼伏的闹腾,根本就聚集不起这么一支粮秣辎重队伍来。 这一路的消息确认以后,打探直沽寨和潞水沿线战局之人也纷纷回返。 他们都说,蒙古军不下四五万的兵马,正严密封锁潞水沿线到直沽寨周边,与定海军的厮杀更是无一日消停。这段时间,主要的战斗焦点是在直沽寨,定海军不断向直沽寨增兵,而蒙古人也动用了来自北京路的附从军精锐,包括赫赫有名的黑军在内,还有渤海人和契丹人也都参战。 有一队探马格外大胆,一路晓行夜宿,绕过了安次、武清等蒙古人控制的据点,抵达潞水北岸的漷阴县,还亲眼看到蒙古人威逼百姓,平毁定海军在此建设的大型营垒。 他们也同样抓了舌头拷问,由此便知,定海军和蒙古军在潞水沿线的反复争夺,旬月间多达数次,光是这座漷阴县外的堡垒,便前后易手四次,这才使得蒙古贵人发狠,非得将之彻底夷为白地。 到这时候,仆散安贞终于解去疑心,而对朝廷的忠诚,对自己建功立业的期许重新占了上风。 白山黑水间成长起来的好男子,又活在这样的世道,难道在担当和胆略上,真能被郭宁这样的汉儿压倒?郭宁敢和蒙古人反复绞杀到这种程度,难道我仆散安贞连出兵做个短途的护卫,都要瞻前顾后? 五日前,定海军组织起的辎重队伍穿过沧州、清州,抵达了益津关,而仆散安贞终于下定了决心,随即点起精锐的勐安谋克军一万余,领着辎重队伍一口气杀到了大兴府西面的良乡县。 对仆散安贞而言,这算是一次军事上的冒险,能够安全抵达这里,足显自己对朝廷的忠诚,心愿足矣。接下去,就该是中都兵马出城接应辎重,而己军安然振旅了。 移剌楚材非要说什么同入中都,未免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就算是老朋友言语,也太过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