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令乐韶歌不由就想起阿羽的那句,“巧言令色,讨人喜欢”——果然是拿来评价萧重九的吧。
也是在那时,乐韶歌才意识到,小阿羽竟然有了气恼、不悦种种早先他没有的情绪——属于人类的情绪。
故而这几日乐韶歌一直仔细观察着小阿羽。
小阿羽的变化在她眼中便也逐渐清晰起来——每日扎营休息时,他用纸片讲述的故事越来越曲折和感性,出场的角色也不再限于面目模糊的小人儿,他会有意识的制造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山水原野……昨日他竟还在空中装饰了白云。
当他驱动飞雪般无定形的纸片飞起时,乐韶歌一瞬间就读懂了,那是一阵风。他让风吹过竹林草原湖泊,攀上高山雪巅,和白云追逐嬉戏。
当乐韶歌给那风声配上不同的调子时,瀚海密林之中那些早先被她称之为“嘈杂的寂静”的混沌之声,竟有一瞬仿佛呼应了她的笛声。
而今日他驱动纸片鸟儿扑撒撒的飞起来,绕着她盘旋,停落在她肩头手指上,随着她的琴声飞舞——竟仿佛已不再是她为他的纸片小剧场配乐,而是他在倾听她的乐曲,以群鸟的飞舞抒发他听到乐曲时内心的喜悦一般。
昨日他似乎还做了梦。
而此刻,他环抱着乐韶歌,乐韶歌已能隐隐听见他的心跳和血流,听到他温润畅达的经脉。若带他回九华山上,他乐修的资质或许并不逊色于阿羽也说不定。
在瀚海之外,他的身体仿佛由混沌构成。可进入瀚海之后,他却渐渐变回了血肉之躯。
大约是因她见到的是阿羽的模样,不经意间便已移情。她总是忍不住想再多关爱他、纵容他一些。
所以若问萧重九和小阿羽,她更偏向谁,那当然是小阿羽。
她便轻声示意萧重九,别把小阿羽吵醒了。
萧重九:……
当然也不可能让小阿羽圈着她的腰睡一晚。
不多时乐韶歌便将小阿羽抱进帐篷里安置好——小阿羽无需进食,倒也不用特地唤醒她。
用过饭后,萧重九再一次巡视了四面。
乐韶歌则取出永南针,开始辨识方位。
这一阵子他们一直都沿着永南针指示的方向前行。
乐韶歌并不知这方向是对还是错,总之他们一路行来看遍山川陆海的风光,却没有遭遇过一次攻击,也没遇到过任何旁的探险者。
瀚海足够大,纵然是从同一个入口进入,也未必会落进同一个起始点,走相交的路线——这些乐韶歌早有心理准备。
但她依旧觉着,接连“十五日”海上孤舟一样的处境,多少还是有些不寻常。
她虽未进入过瀚海,却读过《九重天尊》。
当然,因为她是从她死后的剧情开始看起,所以上一世这个时候瀚海开没开、萧重九来没来,她并不知晓。但在后期阿羽登上六欲顶,元尊和天魔对峙之势确立后,书上也曾提及瀚海。萧重九拟定诛杀天魔的计划时,曾说过——瀚海是天魔的领域,瀚海内潜伏着天魔“八十亿众眷属”,为避免无谓的伤亡,最好将天魔引诱出六欲顶。而自视甚高的天龙秘境众人不服从他的计策,私自攻入瀚海,结果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八十亿天魔眷属,按说密度不算低了——他们居然一个都没遇到吗?
莫非是因阿羽尚未完全成为天魔,所以这些“眷属”还未醒来?
不多时,萧重九巡视回来。
依旧坐回到乐韶歌对面,见她看着永南针面露疑虑,便问,“在想什么?”
乐韶歌道,“在想我们此刻身在何处,如何才能寻到甘露,还要多久才能寻到,为何一路上如此风平浪静,是不是我们走错了路。”
萧重九道,“跟着永南针走是不会出错的。”
“为何这么确信?”
萧重九晃了晃手中探灵枝,目光追着枝梢果子似的荧光,许久之后才道,“我家祖上有飞升修士,永南针便是他所留。祖先曾有预言,萧家日后必会诞下无灵根的子嗣,到时便将永南针传给他,令他去瀚海寻找甘露——而我便是那个无灵根之人。”
在青墟城收集消息那晚,乐韶歌就听到很多人提起“灵根”,譬如“他不过是个伪灵根的废物,姑娘也太不挑了”,“区区一个三灵根,也敢跟天灵根的修士抢女人”……因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提及此物最多,乐韶歌还以为灵根是某条鄙视链上的黑话,一度疑惑此地男修真是开放啊,还会专门给某物鉴定级别!但级别很低的人为何也要去鉴定?不是自取其辱吗?哦,对了,某人——好吧就是《情海梵行录》里那魔女啦——说过,跟女人不同,男人不管多污烂,对自己某方面的能力都有迷之自信……哦,原来如此。
当然很快她就明白过来——原来六界修士的法术按五行分类,灵根代表着修士的经脉和五行元素之间的亲和度。
“你没有‘灵根’?”
“是。”萧重九似是放下了某种心结,说道,“萧某是天灵根,却同五行任一元素都不亲和。虽靠萧家独门心法得以入道……然而逆天之路,必伤根本。修行越深,经脉便残损得越深,天寿也越短促。唯有服下甘露洗髓塑身,才能重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