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们自幼熟识她洞悉他不染尘愆的天真本性,怕是就要因此怀疑他居心不正意有轻薄了。
他渡得有些久,乐韶歌渐渐就面热和尴尬起来。
后仰的姿势也不是很自在,虽尚不至于令一介修士感到疲惫,可在尴尬催化之下,似乎也有了酸软的错觉。
她不觉便抬手扶住了香孤寒的肩膀。
而后她心口猛的一跳,整个人都滚烫红透了,热气猛的冲上头顶,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他把舌头探进去了!
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啊!乐韶歌立刻用力想要推开他,却推了个空。
香孤寒已然化作光尘,消失在了空气中。
只金瞳子里一丝柔暖笑意残存在她视野里。
口中犹余一丝香甜——是一滴梅花蜜留在了她舌尖上。她不由便咽了下去,清香甘甜的触觉自舌尖延伸至喉间,真气瞬间扩散开来,充盈了四肢百骸。
乐韶歌满脸滚烫的抬手擦了擦嘴唇,心想他们这些天真无邪的修道人,无心撩拨起来也真是要命啊。
下一回换瞿昙子受了伤,她一定想法设法也要把瞿昙子送到他面前去,亲眼看他怎么治。
……
水云间把他关在万花阵里,不让他去祸害凡尘无数少女心,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唇上仿佛还残留着清甜。
乐韶歌心中动摇不定,便知香菇先前所说“遗留未知症状”并非空口论断——魔之一物一旦沾染,纵使铲除之后,也会在人心中留下痕迹。
她自幼修习天音九韶,性情远较常人淡定平和。如今却因香菇不经意间一个举动便面红耳赤,怎么说都不算寻常。
她定了定神,运起真元,打算以韶音清心静意。
却忽觉琴台上似有旁人气息,她抬目望去,便见阿羽立在雕栏回廊的令一侧,正静静看着她。
乐韶歌心中忽就一窒。
真是糟糕——乐韶歌忽就意识到,她此刻无法以面对香菇的淡然来面对阿羽。
耳中仿佛又回荡起那日他以言灵所唤那一声“师姐”。
透过言灵所传递来的他的压抑,他的渴慕、爱恋、欲念再度清晰的灌入她的脑海——便是那言灵唤起了乐清和种在她身上的音魔,那音魔发作得如此激烈,令她充分感受到他的执念有多么深切和沉重。
看到他的瞬间她便意识到,她无法自欺欺人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无法对他的心意视而不见。
她终于明白,她先前所说“会考虑他的心意”,是多么没有自知之明的敷衍。
但那种爱慕对她而言并非愉悦的,并非和缓无害、可以循序渐进的去接受的。
——她前一夜所遭遇和感受到的一切,换成是谁都只会感到排斥和忌惮。
但她知道这不是阿羽的错,阿羽一直都克制得很好,并未让她感受到任何冒犯。
是乐清和擅自将他不肯声张、泄露的感情铺开在了她眼前。
人不该为自己想、却未打算去做的事,而遭受什么指责和惩罚。
……这不是阿羽的错。
乐韶歌一遍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他的错。她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如常一般对待他。
她闭上眼睛静静调息。
不知何时,阿羽已来到她的面前。
嘴唇被轻柔又粗暴的擦疼了。
乐韶歌睁开眼睛,正对上阿羽寒潭凝光似的眸子。那眼眸上睫毛覆下,如乌压压一片寒鸦之羽几乎将眸中天光尽数遮去了,却也让未被遮蔽的波光更潋滟了。那眸子不泄露任何心情,就只是专注的凝视着她的嘴唇。
乐韶歌拉住了他的手腕。
阿羽并没有抗拒,只是闭上眼睛,俯身下来亲吻。
乐韶歌扭头躲开了。
“阿羽……”
他的唇便贴上了她的耳畔,轻轻道,“……别动。”
那如海浪擦上沙滩的声音再次直达识海,霎时间便缚住了她的手脚——他又一次对她用了言灵。
乐韶歌震惊、茫然时,他已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再一次俯身下来,含住了她的嘴唇。
那亲吻令她感到极度的冒犯,她睁大了眼睛,愤怒的想她该咬下去,将那条恶心的舌头齐根咬断了——他便能从心魔里清醒过来了吧。
但阿羽居然很快便烦躁的放开了她。
他眸中依旧是一片潋滟清光,对上她愤怒的目光时,终于露出了些自嘲的神色,“这便是寻常知音间所行光风霁月清白无误之事吗?”
乐韶歌脑中一颤,才知他是看见了先前的事。
她是能解释的,可在这种情形下解释她和香孤寒的清白,却只能令她感到屈辱。
她运行真元试图冲开言灵的束缚,然而不知为何一时竟然冲不开——就仿佛束缚住她的不是以韶音所下之言灵,而是……束缚韶音的言灵。
“不是又如何!”她终于回答了他的提问,“阿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阿羽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师姐……”他眸子终于露出些温柔,却不含丝毫期待的神色,轻轻的问道,“你说会认真考虑我的心意,如今你已认清我的心意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