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生妙音稀世,更兼妍姿艳质花魂玉骨,这一哭便如牡丹泄地子规哀啼,一时间九华山上花悲鸟默,人人消沉。就连乐韶歌的青鸾都不能幸免,一整天都在乐韶歌耳边哀嚎,“赶紧安抚你师妹!让迦陵住嘴!她/它再哭下去本座毛都要掉秃了!”
乐韶歌也没办法——舞霓就是这么个体质,她的共命之鸟迦陵也就是这么个设定。迦陵者,妙音鸟也,妙音传情——它笑,闻者喜悦;它哭,闻者就悲伤。
所以说这么逆天的资质她就修了个飞天,她还要给人做妾!想起来就好生气哟!
“让她哭吧。”乐韶歌冷酷无情的驳回,“一次哭够,以后省事。”
说归说,处置完手头要务之后,还是移步往流眄居去。
推开重重雕门绣户,穿过重重烟罗纱帐,终于看到埋在锦被羽枕堆里啼哭的小师妹。
——云衣乌发扑在锦绣堆里。纵然是哭泣的姿态,也美不胜收。
她要哭,乐韶歌也不规劝。
陈列仙果、醴泉,燃上蕊香,便自到一旁去看书。
舞霓自然知道是她大师姐来了,哭得越发哀婉委屈。
然而哭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大师姐来哄,反而嗅到花香果香,勾引得辘辘饥肠先叫唤起来。
这熊孩子对“欲”之一事向来诚实,食欲也不例外。
然而舞修最讲究的是什么?——姿态好看。
想到她大师姐居然拿食物来引诱、威逼她先服软,乐舞霓当即就又被气哭了。
“我不要吃,你拿走!”
乐韶歌从善如流,吩咐将饮食撤去。
想保住姿态就得挨饿,这简直没天理。舞霓更加委屈了,往枕头堆里一扑,恨恨的攥着拳头弱不胜衣的锤了两下。
乐韶歌这才问道,“我罚你,你不服气吗?”
舞霓翻身坐起,“我哪里敢不服?你是掌门你最大,你说罚谁就罚谁。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舞司,还不是随你处置?”
乐韶歌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舞霓羞恼时口不择言,放完狠话了却又想起她师姐待她的种种好,心下正懊恼不已,哪里还肯再说一遍?
连乐韶歌的眼睛也不敢看,一扭头,将又委屈又柔弱的背影亮给乐韶歌。
旁人当此时要壮胆,她当此刻偏要“壮屈”,诉苦一般哀婉道,“……冬至夜旁人团聚欢宴,我却一个人被关在思过崖面壁。寒风萧瑟,滴水成冰。云行绕路,鸟过惊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把自己说下两行泪来,才又语调一转,“我好歹是你师妹啊,你就偏要在昨日罚我吗?”
乐韶歌道,“你犯错不也没挑日子吗?”
“……就,”舞霓委屈道,“就只是跳个舞,就算不排练我也能跳好啊!我真的起不来嘛,多睡一会儿又怎么了?”
“那旁人呢?”
“让他们先排练他们自己那段嘛。”
乐韶歌还真不知该怎么反驳她了。
“你不在,他们纵然排练了也看不出效果。与其白白浪费他们的时间,不如干脆不练舞阵了,日后你一人独舞吧。”
舞霓眨了眨眼睛,没应声。
——这熊孩子爱排场,一人独舞和在绿叶丛中万人瞩目的华丽登场,哪个更气派不言而喻。何况独舞和舞阵的效果也不同。舞阵有旁人为她铺垫,她只消尽情的绚烂绽放便可。独舞则从头到尾都得亲力亲为。
乐韶歌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心思?一时真不知该恼还是该乐。
“这也不愿意?”
“……我,我也没说不练舞阵啊。”
“又要旁人给你助阵,又不肯哪怕稍稍尊重旁人的努力——乐舞霓,你当真还不知自己哪里做错?”
舞霓确实是个熊孩子不错,但三观大致还是正直的。只不过平素人人迁就她,她被众星拱月惯了,是以从来都没觉着自己有哪里对不起旁人。此刻听乐韶歌一言点破,已意识到自己的心态有多不厚道,心下便很觉得别扭。
却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二,“……我又没逼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憋着不说,她那里能明白?
“乐舞霓!”
“……我知道自己错了啦。”已经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要被旁人当面点破,便太难堪了。舞霓赶紧抢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她认得这么爽快,倒是很令乐韶歌欣慰。
“知道错了就要改。日后修炼舞阵,也要多为同修弟子着想。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我记住了。”
想想大过节的,自己却让她在思过崖上面壁了一晚上,乐韶歌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
便将此一节揭过,又道,“虽今日已不是冬至了,但今晚我要饮酒,你可愿作陪?”
想到自己先前哀婉诉苦的姿态,舞霓脸上就有些泛红。却还是厚着脸皮,傲娇道,“阿羽不去,我才愿意。”
“阿羽又怎么得罪你了?”
“——他自己心里明白。”
乐韶歌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怕是阿羽那句“有恃无恐”传到了舞霓耳中。
喜欢上这么个你为她好,她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