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说:“爹爹这是报应……孩子,你以后万可不要像你爹爹学习,遇见了好姑娘,她对你好,要懂得惜福感恩,知道吗?”
儿子似懂非懂,天真稚嫩的小脸写满疑惑,像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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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因为得知李延玉那日受了重伤,陈娇娇时不时会来医馆探视。
她有时会打着父亲名头,借口谎称是父亲陈总兵的嘱托说,“李参将,我父亲特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这些,都是上好的人参燕窝,您就把它们收下吧!”
每次一来绝不是空手,命左右两边的丫鬟拿了一包又一包的补品上好药材。
当然,陈娇娇有时也会借口是来医馆找蔻珠或者苏友柏询问自己喘症种种……总之,哪种借口方便,哪种就来。
蔻珠无动于衷,连冷眼都懒得转过去看两人一番,依旧前前后后,忙上忙下,白天,去医馆给病人问诊开药,天色晚了,依旧回来收拾屋子教养孩子。
陈娇娇打量蔻珠的脸一直冷若冰霜,便对李延玉假模假式叹道:“呀,我是不是来得很不巧,您这位前妻好像不太高兴。”
她要是真不高兴就好了……
李延玉口腹苦涩,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其实,他有时等这陈娇娇坐在跟前寒暄嘘寒问暖,就是想借机去察看蔻珠脸上各种反应——见她始终雷打不动、无动于衷,一点醋意也没有,心里越发像这雨天凉飕飕冷了。便让陈娇娇将那些东西礼物都带走,说自己不需要,同时也谢过。
甚至疲惫地不耐烦摆手:“你一个姑娘家,又是大家闺秀,还未出阁,你三天两头跑这里来找我,你就不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诬陷你吗?你不要名声,我却是要的。我已经有妻子儿子了,就算没和她复婚,那也是迟早的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陈娇娇眼睛里含着两泡泪,气得没法,宛如胸口被对方狠狠扎了无数刀,只得又令丫鬟带着手上大堆未送出去的礼物一脸愤怨走了。
李延玉哀声叹了口气,什么是该来的不来,该走的不走,他现在,可算体会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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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空中又飘起一颗颗细小雨丝。蔻珠手撑一把油纸伞。
她到底还是又来到了那个地方——历经千辛万苦,时常找,时常等。
是的,就是那个西域神婆,号称会给人催眠、想起前世今生的老妪。
蔻珠最近一忙活停下来,就又会在那天河灯节晚上老妪所出现的地方不停寻找她、等她。
她弯弯嘴角,笑了,今天,可总算是等到了。
“婆婆,是我,您可还记得我吗?”
她收拢了雨伞,慢慢地蹲下来,轻轻从袖袋掏出几枚铜板递给那老妪。
老太婆还是那天同样的装束,穿得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头上脸上围罩着一条长长的麻花酱紫色面巾。
左手一直拿着串摇铃在摇,面色苍老,眼如枯井似水。“哦!姑娘,是你啊,我自然记得的!你今天,还是来寻找你的记忆,是不是?”
蔻珠点头说是。老妪慢慢地露出一脸神秘笑了。“姑娘,其实我很想奉劝你一句,一个人,如果有幸能忘掉世上那些令你不痛快事,其实是好的。你又何必执着于去将那些不好的东西回忆起来呢?”蔻珠说:“我心里每天都不踏实。”老妪:“不踏实?”蔻珠低低垂着睫毛,抿抿嘴角:“我想回忆起,不单单是因为我想知道我过去和前夫到底发生过什么,主要还是,想知道我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两个人对话似乎都很玄惑,有一种心领神会、不释自通的感觉。就仿佛,她说什么,老妪都能理解听得懂。
老妪道:“那好吧,你先坐在那里……”
老太婆又把那串铃铛拿在蔻珠眼睛下摇晃起来。“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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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绵绵续续地,从医馆黛色的屋瓦槽缝一滴滴往下落,线落如珠。
今日医馆也没几个病患,苏友柏眼见天气不佳,心情也颇为低落,早早地结束关掉大厅门,回了后院,又垂头丧气,找来一壶白酒慢慢坐在阶沿下喝。
李延玉正在一耳房中带孩子,他还在疗伤养病,前几天看着都要好了,结果伤口化脓不慎受了点感染。
儿子汝直正在窗下埋头练字写文章,苏友柏坐在阶沿下慢慢回头去看。
喝一口酒,眼睛微眯着,心里烦一次。
那四岁的小汝直娇憨稚嫩的声音,口中轻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苏友柏仰头又啜一口酒,牵袖子擦擦嘴角,笑了。这是他老子教的。
忽然回望这几年的人生,他居无定所,漂泊无踪,就好像做了一场梦。
李延玉不知何时走过来,轻撩黑色袍角,同他一起缓缓并肩坐下,问:“还有没有酒?”
意思是,也给他喝两口。
苏友柏用手指指厨房,“你自己去拿。”
须臾,两个男人各拿一瓶酒,坐在阶前边赏雨喝酒聊天解闷。
雨水依旧迷离在两人眼前织成一道轻薄帘幕,这种和谐心平气和的相处画面,两个男人在同一个院子住得久了,想来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