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终于,女子一声微弱咳呛,蔻珠身体四肢开始一点点动弹。
苏友柏大喜。
李延玉狼狈跪坐旁边立即把眼一睁。
苏友柏声音哽咽道:“你醒了,蔻珠,你终于醒了?”
李延玉这才恍然大震,急忙过去把苏友柏一推,连忙又抱起蔻珠,死死抱紧在怀里,浑身剧抖。“娘子,是我,我在这里,我是你夫君,你不要走,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又是吻,双臂收拢,越抱越紧,仿佛女人随时要离开似的。
蔻珠缓缓打开眼睫毛,扩大涣散的瞳孔,仿佛终于恢复一点清明迹象。“孩,孩子……我的孩子。”
她气若游丝。
丫头素绢听见,看见满脸淌泪给孩子抱过来。“没事儿,小姐,小世子没事儿,你放心,他平平安安的,只是受了一场惊吓,真没事儿!”
婴儿的时断时续啼哭,李延玉又目光恍惚,颇有呆滞看向素绢怀中孩子。
素绢额头被烧了伤,索性倒并不严重。
闻听婴儿时不时断续受惊的哭声,蔻珠嘴角浮出一抹微笑,方才重新又把睫毛徐徐阖上。
——
这也实在算得上福大命大,蔻珠幸而得遇苏友柏恰好赶回,他抢救及时,方才将鬼门中自己拉回来。
李延玉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地上的就往另一处干净空气新鲜的厢房中。
慢慢把她放在一张床榻,丫鬟们打水的打水,拧帕的拧帕子。
蔻珠再次疲惫无力睁开眼睫问道:“我的孩子呢,让我再看看,刚才,我没看清楚……”
素绢满脸是灰,赶紧又将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小心翼翼送到蔻珠面前。
蔻珠问:“天黑了,你们去点些灯,我看不清楚呀!”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凝滞了。
苏友柏背皮冷汗一阵阵冒,小心翼翼,伸出五指,“蔻珠,你、你真看不见吗?现在,是白天,屋里也点了好多灯……”
蔻珠轻声道:“我看不清楚,是不是你们挡着我光亮了。”
苏友柏不说话了,慢慢把手伸回去。
——
蔻珠,失明了。
***
他或许即将成为整个历史或大颐王朝笑柄,才刚登基第一天,各种乱子不断,乍闻听外头一什么了不得惊天消息,摘下冠冕,皇帝也不想当了,疯了似就往皇宫外跑,朝臣们议论纷纷。有的说:“简直荒谬!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盛大隆重’的登基大典!”有的又说:“这样的皇帝,将来天下不乱才怪!哼!”满殿的怒气,朝堂上议论说说。
大太监梁玉打圆场。“再等等?等等看吧?陛下可能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处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糊涂的。”
实在找不到说辞调解场面尴尬了,就说:“列位臣工不是早说,这位新陛下心思诡谲,可能通过不堪手段取得皇位,还说那天他是假哭——依老奴看,咱们新君可能不是太愿意当这皇帝的,那要不然呢……”一席话,说得众臣子感觉像撞了鬼打墙,怎么都绕不过弯。
——
皇权、地位、身份、名誉……
李延玉双手揪扯头发,只觉脑袋嗡嗡一团麻乱。
个子高大男人,满脸颓丧,却像孤零零的丧家犬似坐在阶沿上。
一时间,他那一身尚衣局通宵达旦连夜赶制的龙袍还穿在身上。
他两眼呆滞地,抬头看苍穹暮色逐渐四合的天。今晚的月亮出来特早,慢悠悠钻出云层,像一颗玉女新剥开的白净莲子,在黑幕上蒙蒙圈出一层层光雾。
那光,虚浮,飘渺。
不禁让李延玉终于大彻大悟,回忆起那天,她跟他提合离时候,那情感真切一字字一句句:“我是最怕看满月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很圆满……”可不是,他腿残,暗无天日,度过那一年年,一日日,也不知是怎么数着米粒熬下去又活过来的。他现在双腿也好容易痊愈了,眼见这皇权地位轻轻松松唾手可得。
今日,是他登基大典,那么风光肆意。人生直如鲜花着锦,烈火喷油,并且如今,有妻子,有儿子……他什么都有了。
但偏偏为什么,她失明了。
李延玉耸动肩膀,一个大男人,双手捧着脸,丧家犬狼狈无助坐在那里。
“四王爷。”
他又忆起那瓦观寺老和尚的佛偈。“没有什么是人这辈子想抓就全都能抓紧握住的,您的东西,再珍贵再价值连城,然而负累重重之时,您必须得一样样丢,一样样地放下。必须做出选择与割舍——就如那高堂广厦,玉宇琼楼,也不过坟山上起不得享堂。人,得学会着看今后的路,把握当下。”
男人的泪水从指缝隙滑过。
苏友柏不知何时背着两手站过来,姿态居高临下,言辞语气冷如坚冰。“你现在总算满意了,皇上?”
“你得到了你梦想中的一切,权势,地位,天下,财富;”
“你非要把她死活软禁在这里不肯放手,强逼她跟你生孩子;”
“她历经九死一生,每天如生活在牢狱之中,你死活不放她走。现在好了,她也总算给你生了孩子,你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