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还是不放心宋清斓。
他未必能听进自己的劝告,上一世他身边的谋臣不一定没有劝过他深思。但他还是追了过去。
他太需要功业了,身在皇家,既无母家扶持,又无功业傍身,他无法摆脱束缚在他身上的枷锁,也无法拔出各方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陆晚晚不想上一世大成的悲剧重演。
五皇子登基,生灵涂炭,黎民遭难。
她轻咬了下唇,问谢怀琛:“我们回去了,你的大军怎么办?”
谢怀琛道:“大军是从安州和靖州紧急调防过来,如今戎族的战事已止歇,他们都要发配回以前的部队。”
陆晚晚若有所思“哦”了声。
“怎么了?”谢怀琛抱着她问道,他看出来了陆晚晚有心事,从宋清斓离开她就一直心神不宁。
陆晚晚摇了下头,道无事。
谢怀琛失笑,凑在她耳畔,亲吻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痒痒的。
陆晚晚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又犯浑了。”
谢怀琛张口,咬了咬她薄薄的耳廓,说:“晚晚,我让谢染把小狼崽子带走了。”
陆晚晚回眸,便看到他坏笑看着自己。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怀琛扶着她的肩,将她压回床上。
又是惊涛骇浪般的一夜。
次日醒来,她浑身又酸又痛,身上的骨头好像被人一根根拆掉,又重新组合上的一样。
下午,他们启程回京。
离京半年多,再次踏上归乡的路上,每个人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陆晚晚邀请岑岳凡和她同坐一乘,他腿上有伤,方便她照顾。
岑岳凡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陆晚晚的身份还好,他知晓她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女,却纡尊降贵来照顾自己。
陆晚晚看出他的拘束和局促,笑得甜甜的,说:“当初在羯族宫殿,多亏舅父百般回护,我才侥幸活命,若是没有舅舅,我早就成了世上的孤魂野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舅舅对我可是救命之恩,小小照拂又何足挂齿。”
话虽是这么说,但到底她身份贵重。
陆晚晚又问:“回京之后,舅舅有何打算?”
岑岳凡一条腿动弹不得,舒展地伸在车厢之中,车子颠簸的时候,有痛意袭来。
“我是一孤家寡人,回京之后再做打算吧。”他声音有几分凄凉。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我,还有舅母啊。陆晚晚在心里叹道。
她说:“舅舅若是不嫌弃,跟我去国公府罢。公婆为人宽厚大度,舅舅又是他们的故人,想必他们见到你也会很开心。”
岑岳凡心苦如莲子,他如何能安之若素在国公府住下,那是莞妹独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死于斯,葬于斯,每每想起,心口都如刀砍斧凿。
他道:“你有心了,但人上了年纪,不喜热闹,倒想安静一点。”
“那舅舅不如在公主府安顿,我离府许久,也好有个人帮忙看着宅子。”
岑岳凡笑声朗朗:“你的孝心我心领了,但住在公主府,还能得安静吗?”
陆晚晚顺了顺肩侧的发,又道:“舅舅拒绝我的理由真是层出不穷。”
“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岑岳凡顿了顿,又说:“能回归故里我已经很高兴了,我有手有脚有本事,饿不着冻不着,你不用为我担心。”
陆晚晚只好点了点头。
历时二十余天,在这一年的三月,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春水初生,桃花初盛,离开京城十八年的岑岳凡再度抵达他的故土。
他仍记得,十八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那天半空中雪花漫朔,似已预料到他接下来半生的孤寂漂泊。
再度归来,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皇帝为了彰显对谢怀琛的荣宠,在他们抵城当日,命姜河亲自出宫到城外相迎。
姜河是他的内侍,他还从未派姜河出城迎接过谁。
姜河出城相迎,许多官员便也坐立不住,虽未有明旨,亦纷纷出城迎接。
谢家这回出了大风头,镇国公夫妇剿灭了幽州成平王的叛军,谢怀琛又在短时间之内平定戎族内乱,结两族之好。
所有人都在议论谢家的功勋,似乎无人再记得当初,谢家小公爷玩世不恭的事迹,也忘了他怒杀成平王府世子,加诸在他身上的轻蔑和鄙视,被鲜血和汗水洗净。
他们抵达正是晌午,虽是春日,但正午太阳还是不容小觑。他们等了大半日,无人不是又累又饿,但看到谢家的旗幡之时,每个人都是满面笑容,争相迎上去,恭喜道贺。
欢呼声不绝于耳。
一战成名的将军,镇国公的儿子,皇上的女婿,这就是如今谢怀琛在这些人眼中的样子。
人人都想,那个混不吝的浪荡世子已经不复存在,国公府的荣光必将万年流长。
谢怀琛态度温和谦逊,远远便下了马,向姜河等人作揖致谢。随后,陆晚晚乘坐的车马入城,他护着妻子的坐骑缓缓走进城内。
照例,他得先回家沐浴更衣,再入宫面圣述职。
但皇上思念陆晚晚,片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