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暮时分,才转身往承欢殿方向而去。
远处恰有钟声传来,二人停步,循声望去,便见池对岸,大角观的方向,似有烟气袅袅而生,不必走进入内,便能想像出其中丹炉常燃,金石相融的景象。
大魏佛道盛行,不论民间还是上层,信方术丹道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少,尤以闲散皇族最多。百姓们尚在为温饱而挣扎,这些贵族皆是人上人,衣食无忧,自然要追求些别的,随着年岁渐长,对尘世厌倦,便多多少少生出几分超脱凡俗,升仙长生的幻梦。
再没有人像丽质一般,是真正明白丹药弊大于利的道理。就连杜衡、裴琰这样的臣子,也只是因恐李景烨年纪轻轻便沉迷其中,不能自拔,才不赞同他服用丹药。
如今数月过去,她虽不知他惊悸、心神不宁的症状缓解了多少,却能明确地知道宫里不论是从前的嫔妃,还是新来的美人,无一人传出有孕的消息。
他大约已有些急了,听闻前几日又有人送了三名美人入宫。
不但他,朝中的臣子们应当也急了。
她这个贵妃出现前,李景烨称得上疏于声色,临幸后宫众人并不频繁,整整六七年的时间里,有过两次流产。那时朝臣们恐怕并不担心他会子嗣艰难。
后来,她入宫做了贵妃,李景烨一月里逾半数的日子都宿在承欢殿,朝臣们自然私下里都将宫中无所出的原因怪到她的身上。
如今这般,与她已再无干系,他们当无话可说了吧?
到底是谁的原因,几乎一目了然。
丽质看了片刻,慢慢别开眼,轻声道:“走吧。”
这时候各宫大约都在用晚膳,白日在延英殿附近往来的朝臣们也都已离开了,路上并没什么人。
途径清晖阁时,北面教坊中的乐声与歌声断断续续传来,偶然停一停,又继续,似乎正在排演。
春月想起去岁陪着丽质在教坊练舞时的情形,不禁叹了声:“日子过得真快,眼看又要到千秋节了,宫中近来忙碌得很,只有咱们殿里最清闲。”
丽质笑睨她一眼,打趣道:“怎么,你可是怀想起过去的日子,羡慕其旁人来了?”
春月圆圆的眼登时瞪大,忙不迭摇头:“不不,怎么会羡慕旁人?上一个千秋节,奴婢跟着小娘子日日到教坊来,分明整体担惊受怕,唯恐小娘子遭人嫉恨,受了委屈呢。如今才好,什么也不必担忧,奴婢高兴还来不及。”
丽质轻笑一声,迎着晚风望向天边夕阳,轻声道:“是啊,如今清闲着呢。”
只是不知这清闲还能持续多久。若还有很久,与她而言无疑是种痛苦的消磨,若来得太快,又恐到时应对不及。
如今有许多事已与她在梦境里记下的大不相同,这样难以预料的情况让她有些不踏实。
幸好,无数个不确定中,总有裴济是可靠的。
她的心绪一点点平静下来,经过左藏库时,正要继续往西去,身边的春月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朝南面看一眼。
南面的宫道上,几个内侍正抬着步辇匆匆过来,步辇上坐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妙云。
她似乎瘦了些,面色不佳,表情冷淡中含着些委屈与愤怒,稍细看两眼,更可见她眼尾的湿意。
姊妹二人隔着十余丈的距离遥遥相望。
妙云几乎下意识便坐直身子,换上一副倨傲的模样,昂着头看向前方,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毫不停留地令步辇从丽质眼前行过。
丽质面色平静,只站在原地等她过去后,再看一眼她来的方向,便继续往承欢殿去。
春月又悄悄拉她,耳语道:“小娘子,四娘正偷偷看你呢。”
丽质往右瞥一眼,果然对上妙云扭过头来窥视的目光,一与她对上,便像被人撞破心思一般,飞快地缩了回去。
“她呀,还是心气那么高,半点不肯输。”丽质慢慢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春月道:“听闻陛下虽已不大到紫澜殿去了,却仍是赏赐不断,她还有什么不满的呢?方才也不知是同什么人起争执,那脸色倒与从前在家中时一样了。”
丽质扭头看一眼南面的宫道:“还能从哪里来?南面是光顺门,自然是去见了家眷。”
光顺门外便是命妇院,本是皇后受命妇朝见时的待朝处,如今宫中无皇后,命妇院便成了低位嫔妃们见家中女眷的地方。
妙云虽是一品夫人,却因是外命妇,不好直接让家眷入紫澜殿,自然只能到命妇院去。
想来杨夫人也不会对她有好脸色。
如今有李景烨的旨意,令钟灏不得纳妾,李令月又断不会替他生子,这几乎就是绝了钟灏的路。而这一切,都是拜妙云所赐。
她为了自己的私心,不顾后果惹恼了李令月,李令月固然有错,可杨夫人不敢指责,只能将满心的怨恨都转移到女儿身上。
从小宠爱着长大的女儿,如今却连累了兄长,自然便得不到家人的谅解。
春月亦点头:“是了,夫人现下恐怕要恨死四娘了。先前她还总责怪小娘子在宫中不替娘家人多说话呢,如今可好了,只怕这辈子都赔进去了。”
“妙云嫉妒我的生活,如今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