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有数个赌坊,公孙御带许含章来的是城东的一个。
两人在路上花了一个时辰,到禹城的时候,天色还亮着,灯火却已经先点了起来。
嘈杂的人声中,许含章的双目也被点亮了。
这就是古代的夜市吗?
繁华而充满烟火气的市井街道。
她忽然想到某部电视剧里面的场景,富丽堂皇的太上玄元灯,伶人的花车斗彩巡游,胡姬酒肆奔腾欢快的胡旋舞……
公孙御看出她的向往,说道:“待今日事了,便带你去逛一逛。”
“好!”
申时初牌响一开,赌坊便开始营业了。
两人登上赌坊对面的茶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往外看,就能清楚的看到赌坊门前五花八门的客人。
许含章想起之前公孙御说是要与一个官员府上的管事打交道,便问:“到底是谁家府上的管事?”
“是升州府继任使君刘元和家的大管事刘蒙。”
“继任使君?”
那不就是接替宋展父亲的官员么?
“这个刘蒙,也姓刘,难道是个赐姓家奴?”
能被主家赐姓的,都不是普通的仆从。
“嗯,听说他极受刘元和的信任。”
许含章明白了,便不再多言,耐心坐在那等着。
对面的涂山博坊是禹城最好的赌坊,虽然抽成多了点,但赌坊里十几个专精打行汉子镇守,秩序井然,少有欺诈抢夺之事发生,且门口迎客的那位,可不是一般的伙计。
这人在行当里滚爬的久了,练就一双隼眼,打眼就知来客是黑是白,是富是贵。亦或是贩夫走卒,地痞流氓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若有小偷小摸的宵小之辈,便早早礼送出去,时间一长,这些心怀不轨的溜子们也就不来涂山赌坊了。
所以城中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来到这里来,谁也不希望放松娱乐的时候被乌七八糟的事扰了兴致。
许含章在对面二楼看着,公孙御便将这里边的细处说与她听。
“这种身形壮实,手臂习惯性屈在腰间仿若握刀的,大多是各个卫所里下了职的千户百户,或是小把总。这个穿着富贵,昂首挺胸不拿正眼看人的,应该是大户人家游手好闲的二世祖。那边面上带笑,眼中却透着精明之色的,八成是附近县里来的乡绅胥吏……”
许含章听得津津有味,突然一指迎面过来的三人,“那这几个呢?”
公孙御拿目光一瞟,挑眉道:“这就是咱们要等的人。”
许含章立即来了精神,细细朝那人看去。
迎面走来的三人,为首一人穿着青袍皂靴,步伐不紧不慢,一手背在身后,相貌还算板正,但神色间透着世故,双目也难掩油滑。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穿着短打布衫,手臂与方才那帮卫所的人差不多,习惯性的放在腰间。另外一个穿着皂布长袍,头上戴着巾子,看上去倒像个从事文职的。
许含章猜测道:“这管事,不会是带着家里的护卫和账房出来了吧。”
“账房管钱的,护卫负责安全,倒也不是没可能一起出来,刘蒙是刘元和的心腹,能与他来这种地方的,兴许也是刘元和身边得力的人。”
“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等一会。”
许含章看着下面三人进了赌坊,心中若有所思。
公孙御接近刘府上的管事,必定是察觉到这新任使君有异,想从刘蒙这里入手。
那么宋家遭人屠戮大概率不是因为遭人报复,而是挡了别人的道。
所以,这个刘使君上面的人,为什么要握住升州府的权柄?升州府并非关防,也非腹地,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某人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得到升州府?
她试探的问:“之前你曾与我说起,升州府兴建行宫这件事,是镇南王妃的娘家新建侯提议,这个刘元和,跟新建侯,可有什么关系?”
公孙御闻言面色骤变,冷目盯着许含章看了半晌。
许含章心下一突,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方便说,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公孙御的目光逐渐放松下来,“你倒是敏锐。”
许含章干笑一声:“大概是因为我心里只存着行宫这一件大事,所以才联想到了一处……”
公孙御不置可否,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他说道:“刘元和与新建侯并无来往,甚至有些许过节,但这一切很有可能只是假象。因为一向不在意朝政的昭王罕见表态,也对升州府兴建行宫一事表示赞同。我暗中查访,这个刘元和,曾受昭王点拨提拔,只不过少有人知晓。”
许含章皱眉:“难道宋家的事,真与行宫之事有所关联?”
公孙御默了默,说道:“宋家出事之前,昭王曾替皇上道升州府查看,也曾到访宋家。”
许含章心中大骇,手指不由得缩紧了,“可我好像听百姓议论过,说昭王是有名的贤王……”
“你说的没错,昭王声名在外,皇上也十分倚重他,只是他不喜朝堂政事,并不经常过问。”公孙御鼻中发出轻微的冷哼,“但,太过重名声的人,往往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