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香气浓郁,刘济不敢擅入,也怕其他人察觉异常,便站在原地隔窗问话。
桌案上的铜铸香炉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不过是在炉身上穿出一个个圆形的孔洞,但此时,那些孔洞里面散发出来的香气却是杀机重重!
兴许是听见了刘济的喝问,沈进的神情在一瞬间变了。
“别……别过来,你们再纠缠不休,我就找大/法师来灭了你们,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的恐吓,显然对眼前的幻象没有丝毫作用。
那些鬼魂前仆后继,朝他张开血盆大口。
“啊……”
沈进瞳仁放大,不断左右晃动,似乎无法聚焦,面上的神色愈发惊恐,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嗬嗬声。
他在身上胡乱的拍打着,仿佛有千万恶鬼正在啃噬他的身体。
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在他的动作间被碰倒,发出噼里乓啷的声响。
可这都没能唤醒他的神智,也不知是熏香过于浓郁,还是他的思绪已经深陷其中。
外面站着的人听见动静都想过去看看,但刘济跟公孙御站在前面,一人站在窗口,一人站在门前,他们又不能越过他们擅自进入。
刘济从窗隙望着那缕时浓时薄,乍聚还分的青烟,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注意,到底是现在进去抓获沈进,还是等他清醒了再说。
正在琢磨,他突然看见沈进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剪刀,胡乱的往自己身上刺去。
他惊叫一声:“沈进!”
公孙御脸上也是变色,赶紧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但已经晚了。
沈进的身体已经被他自己刺的千疮百孔,致命的一下是在心口上。
即便有剪刀扎在那里,仍有汩汩的鲜血从伤口流出,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公孙御顾不得还在抽搐的沈进,皱眉眉头回头去看许含章。
就见她脸色煞白,直愣愣的趴在门框上紧盯着濒死的沈进。
公孙御眉头皱的更深,走到桌案前,拿起茶壶中的水,浇灭了熏香。
沈进显见是救不活了,他走到门口,冲着往里面张望的众人说道:“这里发生了命案,诸位请速离此处。”
刘济闻言也连忙说道:“诸位,请回前厅等待!刘某处理此间事宜,如有需要,还请诸位能够作证。”
众人方才也都听见沈进亲口说了自己做的恶事,虽然不知他为何要自曝其短,但这是在县令府上,又是在公孙御跟前,他们哪敢说一个不字,盼着不被沈进连累就好,连忙应声。
等众人离开。
公孙御将微微颤抖的许含章扶到一边,在其他人视线不可及的地方,双手用力扶住了她的手臂,“不是你杀的他。”
“是……是我……”许含章眼中有泪意:“我没想到这熏香能杀人……我只是想逼他说出事实……”
“听我说!”
公孙御沉肃的开口,打断了许含章的自责。
“沈进作恶多端,虽是因熏香之故自戕惨死,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即便他今日不死,来日也要伏法问斩。”
许含章沉默下来,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但她是生在法治社会的现代人,到底不能这般无视生死,亲手置人于死地还无动于衷。
公孙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沈进的事,还需跟刘大人解释几句。”
“嗯。”
许含章稳了稳心神,跟着公孙御上前。
崔敏儿见许含章神情低迷,上前拉住她的手宽慰道:“许掌柜,你只是帮我,说到底,杀他的人是我。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伤了心神,那样的话,我才真的要寝食难安了。”
崔敏儿一心想要沈进死,虽说见到仇人死在眼前,对她来说也是巨大的冲击,但相比之下,她心中怀着恨意,要比许含章更容易释怀。
由其她方才隔窗听见沈进迷幻中提起姐姐崔秀儿,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许含章朝她点点头,“我只是一时有些难受,一会儿就会好了。”
崔敏儿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她走向刘济,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刘大人,民女是鼠女一案,崔秀儿的妹妹崔敏儿,是我求许掌柜帮忙,用熏香诈沈进口吐实言,没想到他恶事做的太多,竟然惊惧如此,以至于狂乱失性,自戕于人前。还请刘大人不要怪罪,为民女做主,为家姐洗清污名!”
“鼠女案?”
刘济闻言大吃一惊。
鼠女案发生时,曹满还是临安县县令,刘济听闻此事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他没有证据也无立场。现在他接任了临安县官,接手此案顺理成章。
“你将前因后果细说清楚,本官自会给你做主!”
崔敏儿闻言,便将姐姐崔秀儿如何被沈进看上,如何被污了清名的事情一一说来。
刘济的目光愈发凌厉,想到方才沈进口中所言,几乎就可以判定此案真相。
他看着泪流满面的崔敏儿,说道:“你起来吧,事情我都清楚了,待查证一二,必定给你一个说法。”
“谢刘大人。”
刘济点点头,目光从香炉上掠过,看向许含章,这熏香,是这小姑娘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