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低头退下,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马夫牵着马将马车拉到了东宫后院。
一停稳,王吉立即将太子要的书呈了上来,又侍奉上茶水和果品。
太子啜了口茶,拿起书,泰然看了起来。
正值炎夏,即便马车里放了冰块,仍是觉得暑热。到底是宫人们聪慧,赶在太子来之前便将后院四处泼了凉水,等到马车过来,便取下马,将马车拉到一株古榕树下。
这株古榕约莫一百多年的树龄了,树冠像一把巨大的绿伞,浓荫将马车罩住,立时凉快了许多。
王吉拉起厚厚的车帘,挂上冰丝纱帐,隔着帐子,看得见外头攒动的树影。
太子看的是《公羊传疏》,昨日刚看到一半。他喜读史书,看原著还不够,前人所著的解诂、义疏都会看看。
看着看着,他想起红袖添香这个典故,看着身边熟睡的徐幼宁,他摇了摇头。他这香,倒是添的别致。
徐幼宁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她梦见自己游走于青山绿水之间,走累了,便在一株大树底下歇息。
这里十分凉快,最神奇的是,树皮一点也不冷硬,虽然坚实,却很有温度,也很温柔。
她美美地睡着,直到——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饿了?”边上有个声音在问。
徐幼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而应过之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身边怎么会有男子声音?素心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不知深浅的凤目,漆黑的墨瞳清晰地映照出徐幼宁困倦惫懒的面庞。
“殿下!”徐幼宁吓了一跳,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清醒过来。
然而她刚刚清醒,忽然觉得整个人失了平衡,身子猛然朝前头倾下去。
身边的太子反应极快,长手一捞便将她搂住。
徐幼宁连着受了两次惊吓,一颗心好似搁浅的鱼儿一般,怦怦乱跳不止。
一时间她不敢动,只能静静窝在太子的臂弯中。
她方才一直倚着太子的肩膀睡,左边的脸颊被他的肩膀咯得通红,另一边脸仍然是白净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太子见她坐稳了,便松了手。
徐幼宁稍稍平静。
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马车里。
“殿下,我们还没到东宫?”徐幼宁有些奇怪。
她明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不至于还没有走到东宫吧。
“到了。”太子道。
徐幼宁迷迷糊糊地点了头,站起身想要下马车。迈了一步,想起素心教她的礼节。
太子在,应当让太子走在前面。
于是她顿住脚步,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太子下马车。
“怎么不走了?”太子问。
“请殿下先挪步。”徐幼宁答得有板有眼。
太子的下巴扬了一下,起身挑起车帘,却并未走下马车,而是回过头看向徐幼宁。
徐幼宁目光一滞,旋即回过神来。
太子挑起车帘,是在等她下马车吗?
她正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承他的情下马车时,太子已经跳下了马车。
徐幼宁不知自己是否又惹了他不快,稍稍在马车里站了一下,方才挑开车帘。
“姑娘。”素心伸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站定过后,徐幼宁的目光一飘,望见了太子离开的背影。
“姑娘稍站一会儿,步撵马上就到。”
“殿下不坐步撵吗?”徐幼宁问。
素心回道:“殿下日常在宫里不用步撵的。”
太子人高马大,走起来比步撵快多了,的确用不着。
徐幼宁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响了一声。
“姑娘饿了?”素心问。
在素心面前,徐幼宁没什么可遮掩的,点头承认了。
她一个上午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睡了一觉,只觉得又渴又饿。素心从马车上捧了一碟果子下来,徐幼宁吃了两块,步撵便到了。
一路坐回承乾宫,又是一身的汗。刚走进清凉的大殿,王吉笑着迎了上来:“姑娘回来了?”
徐幼宁顿时心头一紧:“王公公,殿下又有吩咐了吗?”
王吉见她紧张的模样,忙道:“主子给姑娘传了膳。”
“要一起用膳?”徐幼宁更紧张了。
“奴婢等在这里是想问姑娘,想在哪儿用膳?”
原来是要她选,徐幼宁不假思索地回了话:“我就在屋里用。”
“是,姑娘稍等,我叫人把膳食送过去。”
因着不是要见太子,徐幼宁步伐轻快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倒在榻上才觉得整个人舒展开来。
“姑娘回来了?”月芽见她回来,忙给她端了雪梨汤过来,“外头这么热,姑娘润润嗓子。”
徐幼宁累归累,的确很渴了,又挣扎着起来,还是素心手快,给她拿了一个厚厚的枕头垫在腰下。
喝过雪梨汤,总算是舒了口气。
王吉领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呈上膳食。
“王公公,这是什么?”
王吉笑道:“这是陛下赏赐给姑娘的食材,特意命御厨到东宫来为姑娘烹饪,姑娘今儿可大饱口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