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中,下人来回都悄无声息。苏允嫣坐在外间,手中拿着一本账本。
这是老太太给她的,也不是让她管苏家的生意,而是让她弄清楚账本都应该写什么,免得以后被人蒙骗了去。
日头渐渐升高,苏允嫣起得太早,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吩咐人沏茶上来,喝了一口后,又开始翻账本。
边上丫鬟低声道:“姑娘,您不如去歇会儿。大爷若是醒了,伺候的人会来说的。”
苏允嫣笑着摇头:“大哥都去三拜九叩了 ,我只是守着。要是还做不到,枉为人女。”
丫鬟默然。
恰在此时,内室里丫鬟惊呼一声:“主子醒了?”
苏允嫣丢下手中账本,起身就奔了进去。
苏帷确实醒了,比起昨天的茫然,今日的他精神好了许多,苏允嫣缓缓上前,温声问:“爹,您觉得如何?肚子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边上的丫鬟已经雀跃地奔出去拿吃食和药,又急忙忙让人去请大夫。
苏帷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开口时声音很哑:“你娘呢?”
苏允嫣:“……”什么娘?
算了,看他要死不活,吵起来也没劲。
也不与他争辩,只道:“夫人带着大哥和祖母去城外为你祈福了。本来也想带我一起,后来我说,得留人看着府中,我就主动留下来了。”
苏帷醒过来后,只觉得周身都疼,面色憔悴不堪,皱着的眉就没松过。大夫住在府中,很快来了又走,只说以后会慢慢好转。
苏允嫣接过汤碗,喂他喝了一碗汤,又喂他喝了药,期间父女二人一言不发。
苏帷没心思与这个不熟的女儿说话,再说,他周身疼痛,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汤药下肚,周身温暖起来,愈发觉得难受,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闭着眼睛想睡,睡不着。烦躁地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妙龄姑娘。
长相柔美,五官精致。回来了几个月,养得肌肤白皙,纤细柔嫩的指尖上涂了粉色的蔻丹,很是精致,此时捧着一本书,颇有些恬淡安宁的感觉。
恍惚间,苏帷觉得看到了当年坐在他旁边的女子,也是这么温柔娴雅。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允嫣头也不抬地问:“您不睡觉,在看什么?”
苏帷闭上眼,问:“夫人她们何时能回来?”
“那谁知道呢?”苏允嫣笑了下:“您别担忧。要是一切顺利,午后就回了。”
苏帷没睁眼,转而问:“那是跟我一起的车夫和随从查过了吗?”
“查了。”苏允嫣放下账本,温声道:“夫人不信别人,亲自查的,最后一无所获。车夫和随从连连喊冤,他们的家人也一切如常,名下也没有宅子铺子,家中也没有突然多出贵重的东西。”
苏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意外吗?”
苏允嫣不接话茬。
好半晌,苏帷突然问:“你恨我吗?”
苏允嫣将账本收起,不打算再看。认真道:“您这话让我怎么回答呢?您是我爹,没有你就没有我。按理说我该感激你的,但是我前面十几年的遭遇,你说我该不该恨?”
苏帷冷哼一声。
因为哼声太大,扯着了伤,面上一阵扭曲。他缓了口气,道:“看来你还是恨我的,对吗?”
问这有意思吗?
这辈子苏允嫣来了,发现了疑点才得以回到苏家。上辈子的张达鱼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照如今苏家的情形来看,她死就死了,谁也不会为她讨公道。
就算老太太发现了又如何?
她也已经死了啊!
尤其苏帷还默认了当年沈书慧之死上他出了力,这样的一个人,张达鱼能不恨?
生而不养,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
苏允嫣不接话茬,端起边上的水:“大夫说,您现在不能喝茶,喝些水润润喉。”
她喂水不是询问,而是直接把水凑到他面前,不由分说直接就往里灌。
苏帷反应不及,被灌了一大口水,瞬间呛咳起来。
这身上有伤的人和普通人大不相同,尤其是咳嗽。咳起来会扯动身上的伤,偏偏咳嗽这种事不能自主。不是想不咳就能不咳的。
苏帷一边咳一边痛,面色扭曲,五官都变了形。苏允嫣着急不已,拿了帕子给他擦脸上的水。等到苏帷咳劲儿过去,已经一身冷汗。
他声音本就哑,呛咳过后,更加暗哑,恨声道:“你想害死我?”
苏允嫣抿了抿唇:“爹,我知道你不喜我,但这种话不能乱说。我可承担不起弑父的罪名。”
苏帷呛咳过后,喉咙还有些痛,说话就扯得痛,也扯得身上的伤开始疼痛。本就话不投机,当下也懒得说。想睡吧,又痛得睡不着,只死死瞪着帐幔,似乎想要瞪出一个洞来。
气氛静谧,一片凝重里,外面有丫鬟急匆匆而来:“姑娘,不好了,夫人的马儿也疯了。”
一听就知道这丫鬟不会说话。
苏允嫣一脸肃然:“把话说清楚。”
丫鬟急忙跪下,禀道:“夫人的马车出城后不久,马儿就疯了,好在夫人跳了马车,可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