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飘飘的,可廖清欢却有点气,找到人的时候表现得多在意啊。结果呢,他这么大的人病成这样都没一个人发现,就连林香香他们都注意到了。
他对这个世界不熟悉,还自己去诊所看病,估计一开始就是想自己扛过去的。但凡家里人关心点,他也不至于拖到这时候。
虽说他也这么大了,照理说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以前他身边跟着仆人还有副官,生病也有专门的医生过去给他看病,再加上男人对自己的身体可能也不大注意。
“就着水喝药舒服点,昨天房间没水了,干吞下去还挺苦的。”
陆长缨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廖清欢这下是真的心疼了,她温声说道:“你得吃点东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我不饿,想和你说说话,你很长时间没理我了。”
陆长缨身上盖着被子,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闪的同时还悄悄的往下挪了挪,让被子盖到他嘴巴那块。
廖清欢抿着唇,面对这样的陆长缨,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一头能一拳拍死老虎的大狗熊在你面前变了,成了一个软哒哒肉乎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怜的小狗熊了。
这谁还能狠下心啊。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我想知道……”
陆长缨见她坐在床边没动,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悄悄的捏住了她的手。
“你,你别这样。”廖清欢身上发软的感觉又来了,她现在很心软,非常心软。
陆长缨却坚定的拉着她的手不放,他有些委屈的看着她。
“你有多久没理我,我就想了多少天。我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早早的就失去了家人。我的母亲很早就没了,我的父亲不说也罢。从小到大我没有感受过什么温暖,或许最温暖的时候,就是没出国前,还留在我母亲身边那会。但那记忆太短暂了,时间一长,我甚至回忆不起来。陆少帅我不想当的,但身处在那个位置,看到国家处于水深火热,我的父亲在后来又实在过于昏聩。我只能扛起来,如果我不抗,那等着我们的,就是被人生吞活剥。脱去陆少帅的外皮,我只是一个跟你有婚约的普通男人。”
他微微一笑,注意到廖清欢的手松了,便拨开她的手,握住她的掌心。
“你很好,很厉害。而我,没了陆家的光环,就什么都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我甚至是放松的,没有那些责任了,肩头都松了。你不是告诉我,可以换种方式生活吗?我就在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实在无聊了,就吵吵架。然后我再哄哄她,给她念念情诗。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我在后面支持她。”
他的声音很轻,却听得廖清欢建起来的心墙一点点崩塌。
“那些人说的话你不用在意,也不用刻意套在自己身上,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陆家说到底,也不是我的家人,他们对我的关心,是基于原主的身份。我们俩在陌生的世界里,是一样的。不止是这个世界,在原来的世界,我们也是一样的。你很好,在我最茫然无助的时候伸出手,我希望你让我握住你的手,一起走下去。”
“廖清欢,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这是我想给你的承诺,你明白吗?”
他说的太缠绵了,让廖清欢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由自主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听着他说话。也不由主的,回握住他的手。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纠结什么呢?身份?就像陆长缨说的,他们是一样的。这个新社会还强调人人平等呢,她为什么要用以前的老思想来束缚自己?
她又在犹豫什么呢?明明自己性格不是这么扭捏,酒楼她都一个人扛过来了,怎么在感情上突然就变得像麻花一样,把自己扭成了一团?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那就不需要犹豫了,他们都经历了生死。把这缘分重新串联了起来,那就大胆的接受,这份跨越了四十年的缘分。
陆长缨看着她,有些后悔自己好像说早了。他只是想打开廖清欢的心结,但情不自禁的,就说出了情话。
还希望对方给他回应,万一她就是不给回应呢?
房间里很安静,沉默着,沉默中又流淌着暧昧的情丝,俩人的手还是握着。
廖清欢看向陆长缨,勾唇一笑。
“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
陆长缨也笑了起来,只他唇都没翘多久,又听到廖清欢问了句。
“你说了那么长的话?怎么不咳嗽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长缨:又草率了……
说明一下: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这两句话是1934年沈从文先生新婚回乡省亲的路上,写给其妻子张兆和的书信。沈从文先生生前从没公开发表过这些书信,书信被公开是在1995年了。时间跟我安排的七零年是对不上的,但我很喜欢这种青丝白发的感觉,就用在了这里。
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湘行书简》这本书,是沈从文先生写给妻子张兆和的书信结集。
第60章
廖清欢难得有一顿饭没给客人们做菜, 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