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这儿,贾母似乎有些累了,仰头倒在枕头上歇了一会儿。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又挣扎起来继续写到——
【贾珠、贾琏、贾瑶三人各一份;一份贾环、贾琮平分;一份探春、惜春平分,当嫁妆;宝玉两份;迎春一份,剩下的给敏儿。】
坚持写完这些,贾母便倒在了床上一直大喘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旁边的邢夫人探头看到上面的字,眼睛亮了亮,心中满意。
贾敏看得着急又心慌:“母亲您还有大把的时间,何必这么着急地安排自己的私产?这些您留下来养老不是正好吗?”
贾母看着贾敏,微微摇了下头。
贾敏上前:“母亲,您身体一向很好,吃完药肯定能恢复健康,您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躺下休息,不要管其他事了。”
贾母想说,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量正在以非常快速的,她完全阻止不及的,让她感到恐慌的速度在流失。
但她说不出来,所以只能哀伤地看着贾敏。
贾敏的心脏被巨大的恐慌攫取,对上贾母的眼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舌头却尝到了一丝丝咸意。
贾敏怔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才发现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时候,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脸。
贾母看着这样的贾敏满是心疼,她仿佛回到了母子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贾敏刚出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孱弱得被太医断定几乎不可能活过周岁的小婴儿。
她的哭声细得呀,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但她与其他婴儿都不同的是,别的婴儿刚出生的哭是干打雷不下雨,而她却是安静地流泪。
当时贾母就想,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非常安静的姑娘。
后来果然如她所料,敏儿长成了一个安静的小姑娘。
她这一生都与其他人没有太大的不同,但就因为捡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儿,她这一生也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了。
贾母敛下眼睑,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对女儿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她再次提笔,在纸上写到——
【敏儿,我知道小麒麟很尊重你这个母亲,我已经快走了,出了几个孩子,已经别无所求了……】
贾母躺在枕头上,不停地喘着气。
贾敏心绪繁杂,赶紧上前劝慰贾母:“贾家几个小辈都是有出息的,贾珠本就在朝为官,贾琏在江南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就连宝玉,虽然他不喜欢读书,最近不也开始上进了吗?”
说着回头一看,直接让宝玉站到贾母面前,“宝玉你快给老祖宗发誓,你以后一定会用功读书,参加科举为贾家考回一个功名。”
贾宝玉此时都已经吓傻了,他虽然性格与常人不同,却也不是真的傻,他很清楚,贾母就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靠山,一旦贾母去后,自己定然不可能像如今一般逍遥。
他站到贾母面前的时候,两只眼睛开始发懵,也没听清楚贾敏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贾敏转头看向贾母:“母亲您瞧,连宝玉都已经懂事,知道上进了,您就安心养病,不要再……”
贾母一把抓住贾敏的手,使劲儿摇了摇头。
贾敏正要问,贾母便哆嗦着拿起笔,再次写起字来。
这一次的字比前几次还要歪斜,若是不仔细辨别,几乎认不出她到底是写了什么。
贾敏分辨许久,才认出贾珠两个字。
她正要细看,旁边的鸳鸯开口:“姑奶奶,老祖宗的意思应当是,希望您能求求皇上,请他夺情,不要让珠大爷为了给老太太守孝耽误了三年。”
如今新朝初立,朝中正是官员紧缺的时候,如今在任上的官员都会得到最大的升迁机会,只要是有真本事的人,只要不傻,只要抓住了这次机会,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贾珠运气不错,如今正好在朝为官,虽然没有主动去抓这次机会,只要没有掉队,也能跟着这股浪潮往前走。
贾母完全可以想象,只要贾珠不犯错,他迟早能爬上高位。
就算不是三品以上的官员,那也比当初的贾赦贾政两兄弟好太多了,说句光宗耀祖绝对不为过。
可一旦她死了,贾珠就要守孝三年。
三年过去,这次最大的机会就错过了,且再也没办法找回来了。
而且等到三年后,人走茶凉,还会不会有人记得贾珠,会不会有人愿意为了他的起复四处奔走,可都说不准了。
贾母深恨自己病得不是时候,心里焦躁难言。
只是夺情而已,当然没问……
贾敏正要点头答应,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样做对珠哥儿真的好吗?之前二嫂去世,珠哥儿就不曾在家守孝,若是……”
若是贾母真的离世,皇上再次下旨夺情,准许贾珠不守孝,贾珠的名声真的不会受损吗?
祖母与母亲的孝期都不守,真的好吗?
贾母恍惚一瞬,似乎才想起王夫人死后,贾珠并不曾为王夫人守孝。
但她都要死了,哪儿还想得到其他更周全的法子?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条就是请贾敏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