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了一起考北城的大学。他的目标是清大,我的目标是北城大学。”
这句话,隔着嘈杂的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陆竽耳中,她自己都觉得神奇,怎么能听得那么清楚。
她身形滞了滞,踏下台阶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进了水洼里,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腿。
袁冬梅诧异地叫了一声:“陆竽,你都不看路吗?”
陆竽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大脑停止运转,心脏越收越紧,周遭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袁冬梅抬起一只手遮在头顶挡雨,拉着陆竽快步跑向教学楼。
微凉的雨丝浇在脸上,陆竽无意识地被她拽着跑,整个人都像浸泡在雨水里,从头凉到脚。
浑浑噩噩回到班里,陆竽把面包和南瓜饼给同桌,趴在了桌上,脸埋进臂弯里,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
她蹭了蹭,用袖子擦掉,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原来,江淮宁早就和沈黎约好了一起去北城上大学,是她没有看清现实,总忍不住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
陆竽闭上眼,睫毛全都被泪水打湿。她哽咽了一声,拼命忍住,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
“陆竽,你怎么拿了两个水杯回来,没给校草送水吗?”赵晓晨在吃面包,口齿含糊不清。
陆竽用力蹭掉眼泪,抬起头时,眼眶还是红的。
赵晓晨看她一眼,吓得愣住:“陆竽,你眼睛怎么红了?你是……哭了吗?”
“没有没有。”陆竽忙不迭否认,声音里带着点儿鼻音,不是很明显,她扯唇笑了下,“眼睛有点干涩,揉了几下就成这样了。”
“用眼时间长了,眼眶干涩就会这样。”赵晓晨嘴里叼着面包,拉开文具袋,拿了瓶眼药水给她,“滴点眼药水会舒服些。”
“谢谢。”
谎话已经说出口,陆竽只好接了,撑开眼皮往眼里滴了一滴,眨了眨眼,清清凉凉的感觉。
她看着桌上摆在一起的一模一样的两个水杯,眼神一黯,回来时心里想着事情,忘了拿给江淮宁。
陆竽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拿小镜子照了照,眼眶里的红褪下去,她才拿起其中一个水杯起身,去奥赛班。
她站在门口深吸气,搜寻江淮宁的身影。
有个高高壮壮的男生站在他座位旁,弯着腰,手里拿着卷子,向他请教问题,挡住了江淮宁大半个身体。
“陆竽,来找江淮宁啊,用不用帮你叫他?”
坐在门边的一个同学察觉眼前覆了道阴影,抬起头,见到是陆竽,神色平静无波,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早就习以为常。
陆竽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谢谢,不用了,你帮我把水杯给他就行。”她再次道,“谢谢。”
她没见江淮宁,或许是还没收拾好心情,不敢见他,转身回了三班。
——
中午放学,奥赛班拖了会儿堂,江淮宁出来时,走廊上只有沈欢一个人,拎着把深蓝色折叠伞。
江淮宁问:“陆竽呢?”
“跟黄书涵一块吃,先走了。”沈欢捏着饭卡,提醒他,“外面还下着雨呢,记得带把伞。”
江淮宁望了一眼走廊外,细雨如丝,下得不大,但教学楼距离食堂不近,只好折回班里拿伞。
李元超也去拿了把伞。
几人一起下楼,撑着伞去食堂。
陆竽来得早,已经吃上了,旁边坐着黄书涵,对面是顾承,周鑫、邓洋杰他们也在。饭桌上说笑声不断,陆竽感到久违的熟悉。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介入了江淮宁、沈黎、沈欢的三人小组,她是多余的那一个。
江淮宁拿她当好朋友,是她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妄想融入到他的世界里。
“再发呆菜都要凉了。”顾承脚踩着餐桌下的不锈钢横杆,抬下巴冲着半天没吃进去一粒米的陆竽说,“做题做傻了吧。”
黄书涵踢他:“你怎么逮谁攻击谁,你才傻了吧唧,我们鲈鱼最聪明!”
她是陆竽的脑残粉,永远站在她这边维护她。
“你闭嘴吧,就你最会说。”顾承夹起一根辣椒朝她丢过去,“你是猪脑子吗?听不出好赖话,我什么时候攻击人了。”
一句玩笑话而已,根本称不上攻击。
黄书涵闪身避开,辣椒掉在地上,她朝他吐了吐舌。
陆竽笑着看他们闹,心情好了很多,指着餐盘说:“你们谁吃洋葱啊?我不爱吃。”
“不爱吃你还点?”顾承伸手夹走她餐盘里那一格没动过的洋葱炒鸡蛋,全放在自己面前的餐盘里。
陆竽咬着筷子尖儿,不好意思说:“没戴眼镜,我以为洋葱是白菜。”
顾承抖着嘴角嗤笑一声,夹起自己餐盘里的土豆鸡块给她,算是跟她换的。陆竽连忙阻止:“太多了,我吃不完。”
“多吃点儿。”顾承边夹菜边扫过她的脸,声音谈不上温柔,话语却是实打实的关心,“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来一阵风就能把你吹飞起来。鸡腿也给你,要不要?”
“不要。”陆竽摸自己的脸,明明不是很瘦,“哪有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