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的两个女生嘀嘀咕咕,江淮宁听得一知半解,蹙了蹙眉,转头看向过道另一边的张颖。没记错的话,她和陆竽一个宿舍。
他长腿一跨,俯身靠近,拿书在张颖身旁虚晃一下。
张颖正背文言文呢,吓得一哆嗦,抬起脸来眨巴着一双受惊的兔子眼看向他,满脸写着问号。
江淮宁收回探过去的那条大长腿,侧着身,一条胳膊搭在陆竽的书堆上,声音刻意压着,低而缓:“陆竽她……出什么事了?”
“啊?”张颖脑子没转过来。
江淮宁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片刻后,张颖脑中灵光一现,终于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随即展露出一个稍显为难的表情。
这让她怎么说呢,宿舍里女生闹矛盾?
“不方便说?”江淮宁看懂了她的纠结。
“等陆竽回来你自己问她吧。”张颖讪讪一笑,委婉回绝。
背后说三道四不太好,尤其是涉及女生之间的事。
江淮宁只能靠自己猜测:“跟她有关?”他翘起大拇指一歪,指向前桌。
张颖看清了他的手势,惊讶地耸了耸眉毛,他怎么一猜就中?沉默半晌,她给了一个半是明确半是疑问的回应:“你怎么知道?”
江淮宁心中了然,继续猜:“她又欺负陆竽了?”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了,张颖暗暗感叹,朝他笑了笑,不愿多说。
沈欢那双装满八卦的眼睛滴溜溜转动,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看那个,然而两人之间打的哑谜他是一句也没听懂,手肘碰了碰江淮宁:“鲈鱼怎么了?”
江淮宁脸上没多余的表情,收起桌面的数学资料,翻出语文书,语气不大好:“我哪儿知道?”
沈欢愣了愣,听出他话里隐忍的怒气,委屈兮兮地喊冤:“大少爷,我没惹你吧,你冲我发什么火?”
“我发火了吗?”江淮宁反问,并不承认自己的情绪波动。
沈欢肯定地回答他:“你发了。”
江淮宁正要说什么,目光扫见陆竽的身影,及时打住,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陆竽走进教室,面对大家好奇探究的眼神,她表现得很镇定,眼皮都没掀一下,坐到位子上,若无其事地摊开书默背起来。
沈欢这一早上一个字没看进去,好奇心得不到满足,他实在是坐不住,扭头朝后看,轻声唤:“鲈鱼,鲈鱼。”
陆竽闻声从书上转移视线,与沈欢充满八卦的目光撞个正着,见他嘴巴张了张,用口型无声地问她:啥事?
陆竽摇了摇头,没打算说。
这可把沈欢急坏了,他正想追问来着,被江淮宁踢了一脚。这一脚不遗余力,他龇牙咧嘴“嘶”了声,冲他嚷嚷:“你踢我干什……”
话说一半,瞧见杜一刚气势汹汹地去而复返,沈欢连忙埋头,假装认真读书:“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
杜一刚背着手站在班门口,一股低气压以他为圆心向四周弥漫开来,班里琅琅读书声变得更大。后排几个男生表现欲爆棚,脸红脖子粗地扯着嗓子瞎读一通,声音尤其洪亮。
杜一刚脸色黑沉沉,好比下暴雨前的团团乌云,三十出头的年纪,练出一把浑厚的腔调,很能震慑人:“张颖出来一趟。”
张颖愣了,不关她的事吧?
她下意识去看隔着过道的陆竽。
陆竽递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张颖顿时没那么紧张了,连忙放下书起身出去,没一会儿回来,脸色平静地说:“程静媛,老师叫你。”
程静媛和她一样,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接连几个女生被叫出去谈话,谈话时间都不长,两三分钟而已,其余的同学越发困惑,也没心思背书了,一个个呈观望状态,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有女生心思敏锐,喃喃了句:“叫出去的都是504宿舍的女生。”
“孔慧慧,老师叫你。”
上一个被叫去谈话的王璐进来,在孔慧慧的桌面敲了敲,头一偏,示意她出去。
孔慧慧胆子小,跟老鼠差不多,闻言肩膀瑟缩了一下,被刘海遮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紧张得不行。她还没起身,就听见方巧宜在一旁威胁:“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孔慧慧更害怕了,低着头,下巴快要戳到胸前,慢吞吞走出去。
杜一刚站在连廊的栏杆处,岿然不动如一尊雕塑。他穿着一件翻领的格子短袖衫,下摆扎进裤腰里,个子挺拔,面部清癯,颧骨比正常人高一些,目光凌厉。他的年纪在一批班主任里不算大,身上沉淀的气质倒颇显威严。开学那天呈现给同学们的温和儒雅,似乎只是个假象。
他还没开口说话,孔慧慧就吓得小腿打摆子。
杜一刚打量一眼跟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开门见山问:“陆竽的床铺被人泼了洗发水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宿舍的,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孔慧慧的心一下子高高悬起,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知道。”
没给她喘息的空隙,杜一刚紧接着问:“知道是谁弄的吗?”
孔慧慧抿紧唇瓣,耳边回响起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