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心就软乎些,见岳清嘉年岁不大,董老掌柜只当这是个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想来,要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也不会冒着雨,拿这样的好东西出来当,是以那多出来的三十两,就当是他私人馈赠了。
而岳清嘉听了这个报数,差点惊掉下巴。
这他娘的,这对镯子这么贵么?
啧啧,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侯爵,从他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就能把人给撑死了。
岳清嘉咽了下口水:“那当、当一只就好了。”
“也成,若是只当一只,便算你八百八十两罢。”
董掌柜再循例问一句:“客人是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岳清嘉连忙接道:“银票、要银票。”
开玩笑,八百多两的现银让她扛着走,那不是明晃晃的叫人来打劫自己。
过了一会儿,岳清嘉揣着银票出了远盛典铺,打着伞的凌姜不安地问:“小姐,您当了康侯爷给的镯子,就不怕他生气么?”
岳清嘉其实也很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装硬气:“他气个锤子哦,这东西给了我就是我的,再说了,这当铺里的东西都不在都京城流通,他怎么会知道?”
凌姜小声咕哝:“您现在对表小姐也太好了罢…”
岳清嘉叹气:“那不然呢?表姐这些东西可都是二皇子送的,要真当掉了,她得多难过啊。”
凌姜不平地抱怨道:“奴婢觉得,表少爷不一定是真病了,极有可能,是表夫人听说表小姐当了皇子侧妃,便想在她身上捞些好处,才一直让表少爷给表小姐写信的。就算真有什么病,表小姐之前汇过不少银两给绍通的,再是天大的病,也该治好了罢?”
治不好,就该早早准备棺殓后事的。
“害,谁知道呢。”
岳清嘉无奈地摇摇头,再走几步,回了马车里,把银票和小匣子一股脑给了彭慈月。
彭慈月打开妆匣,见自己的首饰还一件不少地待在里头,她拿着银票,好一阵茫然:“这、嘉姐儿,这…怎么回事?”
岳清嘉眨眨眼:“路上捡的,表姐的首饰不用当了。”
“这样不行,嘉姐儿,我怎么能用你的银钱?”
彭慈月自然晓得是怎么回事,她急得不行,欲要站起来下马车:“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你是不是也当了什么物件儿?不成,我得去赎回来。”
岳清嘉连忙拦住她,急中生智道:“那这样,表姐就当是把东西抵给我好了,等将来表姐手头宽松了,再来找我赎回,好不好?”
趁彭慈月没反应过来,岳清嘉打开她手里的小匣,随手挑了只莲花蟠凤簪:“呐,这簪子我一眼就看中了的,不如,表姐就把这个抵给我?”
彭慈月发怔:“这…”
岳清嘉故意嘻笑道:“怎么?表姐舍不得了?”
彭慈月摆手:“不不不,嘉姐儿喜欢,你便拿着罢。”
岳清嘉满意了,催促道:“不是还要去给表兄祈福吗?咱们快动身吧。”
同一时间,远盛典铺的内院正厅中,康子晋看绒布上的镯子,满脸郁色。
枉他忙里抽闲,好不容易轮到休沐这日,就跑到这铺子里头来,想着再给她挑些好东西,结果没想到,董老掌柜拿来的,竟然有自己前回送出手的镯子。
这东西除非是出了鬼,才会自己跑到这典铺里头来,而这鬼,自然就是收了他镯子的人。
实在是摁捺不住心头的火气,康子晋沉声问:“人刚走?”
董老掌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康子晋站起身来,行步如飞地往外走去。
好,实在是好得很,他这回倒要亲口逮着人问问,到底是有缺钱,才会这么不在意他亲手送的礼物。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今日的会清寺,比往日要冷清许多,只看到寥寥几名香客,和极少的僧众。
岳清喜和彭慈月一起去请了香,两脚齐齐踏进正殿时,大佛前,才祷告完的一个老妇人被人搀起身。
那二人转过面来,才发现那搀人的,居然是萧绵。
那老妇人双目紧闭,右手拄着根探路的竹杖,在萧绵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萧绵好像没吃饱饭一样,走路捏手捏脚、歪歪斜斜的,就在岳清嘉觉得她随时会扑街的时候,果然见她腿一软,低呼一声,带着那目盲的老妇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就在眼巴前摔的,还是认识的人,岳清嘉和彭慈月自然不好当做没看见,只得双双上前去扶人。
那目盲的老人被搀起后,还双手乱摸,脸上焦急得很:“绵儿,你没事罢绵儿?”
萧绵蹙着两道细眉,神色痛苦:“娘,我好像、好像崴到脚了。”
岳清嘉:“……”
怪不得她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拽不起人来。
可是…这摔得,怎么感觉有点凑巧了?
不等岳清嘉深想,萧绵就恳求道:“可否请二位行行好,帮我把婆母送上马车?”
表姐妹二人对望一眼,一个眼睛不便的老人家,一个崴了脚的小媳妇,这样的请求…还真是让人不好拒绝。
“去罢,我们就在这殿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