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幸运的, 还是,她能够遇见阿谨, 拥有阿谨,和阿谨在一起。
可沈凌从未意识过,自己这份“幸运”的代价。
【你看,你不听阿谨的话,你总是这么任性,所以才会遭遇这些东西。】
她不听话地跑出来跟他上了飞机, 所以才会闻见那溢满卧室的血腥味。
她不听话地背着他回到教团想解决一切, 所以才会看见那场献祭仪式、发现一切的罪魁祸首……
是自己。
既然她幸运到根本不需支付, 那么总有一个最倒霉的、最可怜的替死鬼替她支付。
……用生命。
阿谨恨我。
她浑浑噩噩地想, 脑子里只剩下自己在祭坛上所看到的那个眼神:
阿谨最恨我。
因为……因为我太幸运。
她没什么好埋怨好失望的,沈凌从未真正经历过那里的一切, 而光是看到那个悬着铃铛的八角亭她就接近窒息,想撕碎让阿谨献祭的坏蛋把阿谨带回家, 蹭着他拱着他用余生陪着他——
可献祭阿谨的坏蛋就是我。
如果我不是这么幸运, 他们就不会用阿谨作祭品来祈求我的赐福。
我……
我当然是应该被憎恨的。
我怎么还能给阿谨过“生日”?
我是对阿谨最坏的。
我最任性了。
阿谨, 阿谨……最应该讨厌我,最应该远离我,最应该赶我走。
曾令全世界趋之若鹜的幸运神灵, 跌跌撞撞地在长廊里前进,背影终于和数百年前那个冲出房间、疲惫至极、濒临崩溃的灾祸之主重合。
阿谨恨我。
【不甘心!】
阿谨应该恨我。
【不甘心!】
阿谨不能属于我。阿谨不属于任何人。
【不甘心!】
阿谨……阿谨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阿谨自己永远都不知道他有多好,而我对阿谨根本就不是最好的,我是他最糟糕的选择。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我不要我不要——】
没有谁不需要付出代价,没有谁能够从头至尾快乐如初。
最幸运的是什么?
是不动心,不动情,做什么都有人在身后替你兜底,发生什么都能如你心意。
最幸运的就是小孩子。
被家长单方面宠爱的孩子当然可以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可沈凌从来就不是孩子。
自她被灾祸之主的执念与怨恨捕捉,自她被养在那个水晶罐里看着罐外划动的手指,自她能琢磨他睡着时皱紧的眉毛从而萌生出蹭蹭他抱抱他的心愿——
她就不是孩子了。
她是拥有喜欢对象的肉|体凡胎,她是渴望成为对方妻子的低等生物。
她落入凡尘,不是因为响应祈祷,而是因为心悦一个灵魂。
“阿谨……”
恍惚间,沈凌撞开一道门。
门里端坐在阴影处的东西转转眼睛,发现她是谁后脸上露出了少见的震惊。
藤紫色的眼睛,只被她亲过的泪痣,美艳宁静的五官。
沈凌抬手,金色的光芒忽隐忽现。
“……嗯,这次不是幻象啊。”
她点点头,扒着门框,脸上依旧笑盈盈的,但双腿双手都随着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瘫软下来,动弹不得。
“阿谨,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一个献祭仪式对吧。”
“不用等今晚啦,也不用什么仪式,我现在就把我全部的幸运给你呀。全部。都可以。”
这样你可不可以多喜欢我一点,再少恨我一点?
【凌凌,你还没有对我说过正式的告白呢。】
……对不起。
她的视线模糊起来,不远处那个凝眉的紫影拖着宽袖走近了。
对不起。
我好迟钝……现在,现在才懂,你想要的是什么喜欢。
嗯,对的,那种不是仆人不是玩具的喜欢。
有的时候会让肉垫收缩,有的时候会让脚尖触电,有的时候会让耳朵发痒,有的时候会让脸颊发烫,有的时候会让尾巴忍不住冒出来轻轻翘起。
你微笑的时候我会很开心,你受伤的时候我会很难过。
单纯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欢。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沈凌张张嘴巴,想补上这句告白。
可她已经被逼近的怨恨掐住了喉咙,掐灭了出声的任何机会。
【现实,教团总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沈凌潜入的入口处】
卡斯和卡特是从出租车上跳下来的——为了完成沈凌之前吩咐的“在J国做手脚扰乱搜寻工作”的任务,她们接到“沈凌回总部”的消息比黎敬学晚了整整一天,就连赶回来也迟了许多。
虽然消息里写的是夜晚十一点回归,但两位执事是全教团最清楚沈凌的——别跟她们说什么“受到打击后性情大变分外稳重”,沈凌那货就是受再大打击也和“稳重”没有半毛钱关系,顶多是压抑着自己减少了蹦跶的机会——
她们毫不怀疑沈凌会因为某个突发事件直接跑到教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