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缘杏已经被养出了擅长攻击的棋风不同,缘正风格多变,随机应变,并不拘泥于某种棋路。
但今日不同。
缘正颇为急躁,只追求速度,速战速决,故而下法极俱攻击性,差不多几步棋就轻易将对手的纸兵都下死了。
寻常弟子与素有声名的缘正比试,心理压力本就不小,哪里晓得缘正竟会是这样可怕的棋路。
好歹也是仙门弟子,内心多少有几分傲骨,被这样轻易击败,精神冲击可想而知。
到后来,甚至有不少人直接弃权。
短短半日,缘正就赢下一百余人。
缘杏跑来看的时候,缘正依然在以一敌五,而其中三人的纸兵已经被赶尽杀绝,剩下两人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缘杏看到师父也在。
北天君似乎对策略战有些感兴趣,亲自到了场,正在一块一块看缘正下出来的兵盘。
缘杏见状,也有些好奇,走到师父身边,问道:“师父,正哥哥他,表现得怎么样?”
北天君勾唇一笑。
“才思敏捷,变化多端,有勇有谋,小小年纪已通透对弈之精髓。今日似是心绪未定,下得有些草率,但是……瑕疵不掩灵犀,未来不可限量。”
北天君给的评价很高,他看着棋局,美眸微眯,眼底尽是欣赏之色:“只可惜……”
缘杏本来听到师父夸赞哥哥很高兴,可是听到话里还有转折,又是心头一紧,连忙追问:“怎么了?”
北天君说:“只可惜,他这颗棋心固然了得,却尚未发挥出全部的潜能。东天女君是个好师父,比我有耐性,也才华横溢。但论起专长,她书画胜我三分,棋艺却还是逊我一筹,若是缘正能由我来教导,他棋艺上的造诣,如今还能再上两层。”
北天君说话时,语气里有一分遗憾和一分惋惜,的确是惜才之心。
他抬手摸摸凑到旁边的缘杏的小脑袋,自言自语似的道:“你们兄妹两只小狐狸,是不是挑错师父了?”
此时他们周围没有别人,这话只有师徒两人能听见。
缘杏想起,师父过去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当初刚上门狐君宫,算出他们兄妹一个是棋心,一个是画心时,本以为缘正才该是他的弟子,没想到与他有缘的,却是她这个画心伴生的妹妹。
师父平日里十分疼爱她,对她尽心尽力,缘杏虽不是最善棋艺,师父也时常称赞她聪颖伶俐。
但,命中有缘的弟子不是缘正,想来师父心里,仍然存着几分奇怪。
其实缘杏有时也会想,为何她的师父不是东天女君呢?
倒不是不满意师父,只是觉得若是交换,会更符合常理。
哥哥和东天女君私下里,说不定也曾疑惑过。
缘杏考虑了一会儿,对师父道:“或许没有挑错。师父你虽然不是最善画技,但却与东天女君曾有情缘,且情丝未了。若是师父与东天女君日后破镜重圆,再结为仙侣,那东天女君就是我的师母,师父也是哥哥的师丈,我们都算有了两个师父,还多学一桩本事,无论拜谁为师,都没有区别了。”
缘杏的话,倒真让北天君愣了一瞬,心尖一动。
但接着,他又有些自嘲地笑道:“破镜重圆,谈何容易。再说,我余情未了,对方却未必如此。或许,在她心中,我早就同烂掉的木头一般,没了就没了,不值得再回首一顾。”
北天君轻叹一声,又抚了抚缘杏的小脑袋,笑道:“罢了,不提这些,看局看局。”
言罢,他又投入到观棋局当中。
第二轮试炼一连持续了许多日。
缘正从以一敌五,逐渐过渡到一以敌十,全无败绩,尤嫌不够快。
这天上午结束,缘正放下棋子,仍觉得心绪未平,浮躁得很。
他从雅室中走出来,待要归去时,正好路过公子羽与另外一个仙门弟子对决的雅室。
从高处雅室的窗户,能看到两人的神情动作。
公子羽显然是赢了。
但他不骄不躁,微笑地拱手承让。
另外一位弟子心有戚戚,尽管没有赢,但好似仍然十分敬重公子羽的人品,与他互相行礼致意。
缘正看了一眼公子羽的举止,就去看兵盘校场上留下的棋局。
正所谓做人如下棋,从一个人的棋路,也能看出其为人。
公子羽的棋风温润而凌厉,看似优雅淡薄,实则暗藏杀机。
若对手正派健谈,他便也从容谦让,与对方品茶清谈,可进可退,徐徐图之。
若对手包藏诡心,他同样可以笑里亮刀,一招制敌,出其不意。
好棋。
也是好对手。
缘正看着对方的棋局,有些心痒,起了几分与对方下棋的兴致。
并非单纯地争强好胜,而是棋逢对手,想要好好下一局。
缘正想起,公子羽是北天君的弟子。
北天君的棋力在仙界数一数二,以前刚和妹妹各自确定师门的时候,他也曾疑惑过,为何不是妹妹跟着东天女君修炼,而他拜师北天君,也曾遗憾不能与北天君这样棋力极有盛名的神仙切磋较量。不过后来随东天女君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