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辰,妹妹应当差不多该回到仙宫中了。
一转眼,与妹妹已有两年多不见。
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他补送了妹妹一套画笔作为生日礼物,后来,便再没有机会看杏杏的反应,至今也不知她是不是喜欢。
那是六岁生辰的礼物。
在东天境修炼期间,他其实还准备了给杏杏七岁生辰、八岁生辰的贺礼。
只是他性格内敛,始终不好意思托父母转交,缘杏在北天君处修炼期间,也不方便收东西,于是那两套贺礼,至今都还在缘正自己这里,不见天日。
他有时也想托爹娘问问妹妹的状况,可是书信时反复下笔,却始终觉得言辞太过死板刻意,仿佛弄得他像是个离不开妹妹的兄长,让人肉麻脸红得很,于是终究没有写成。
他是为了妹妹才提早大半个月回来,现在其实想去看望妹妹。
但又不确定此时是不是时候、妹妹想不想见他,杏杏刚从北天宫千里迢迢回来,只怕已经有些累了。
缘正内心纠结,这时,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唤他道:“哥哥。”
缘正指尖夹着的棋子一晃,竟是肩膀颤了一下。
他回过头,只见缘杏正趴在窗户边上看他。妹妹雪白的耳朵高高竖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懵懂地往这里望着。
缘杏看起来还是小小的,她生得清瘦,小肩膀分外单薄。
缘杏疑惑地问道:“哥哥,你在看的棋谱很难吗?为什么这么久不落子呀?”
缘正是棋心伴生,才思过人,与人对弈的时候,几乎不用思索就能落子,像这样拿着棋子却不下子的情况,在他身上很少见。
缘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呆了许久。
这棋谱不难,对他来说就像黑线画在白纸上一样简单易懂,只是他心思不在棋局上。
缘正见妹妹只着简单的衣衫就待在户外,也不知在窗边趴了多久,当即拧起眉头。
他说:“……你先进屋来吧。”
说着,缘正指尖一挑,将棋子收回掌心,同时一道仙风掠过,人未起身,却打开了棋室的门。
然后,他便起身,想为妹妹找个能披在身上的衣服或者毯子。
缘杏进了屋,看到缘正站起来的样子,却听惊呼道:“哥哥,你长高了好多!”
“……”
缘正无言。
妹妹的反应让他难以回应。
他们都已经分别两年多了,比缘杏离家还要久。
上一次见面还是缘杏去北天宫之前,那时两人才过六岁生辰,如今,他和缘杏都已经快九岁了,他若是完全没有长高,那才奇怪。
事实上,不止是他,缘杏也大了不少。
他们两个是孪生兄妹,出生长大,都是一道的。
半天,缘正才憋出一句:“……你也是。”
“哥哥。”
缘杏在缘正的棋室里转了转,发觉他这里只有棋盘,便打算投其所好。
缘杏腼腆地邀请道:“我好久没有和哥哥下棋了……哥哥,你愿意和我来一局吗?”
他们虽是兄妹,但话题却很少,两个人都内向文气,若是不做些什么,就无话可说。
缘正一顿,随即回答:“好。”
缘正回到杏杏对面落座。
缘杏已经低着头,在拿棋子。
围棋黑先白后,他们兄妹两个对弈,一向默认是缘杏执黑,缘正执白。
缘正作为哥哥,这也是他迁就妹妹的一环。
“哥哥,”缘杏乖巧地拿了黑棋,说,“你可不要嫌妹妹……棋艺不好啊。”
缘正淡然:“不会。”
他有棋心伴生,若是真要嫌,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下得过他。
更何况,跟妹妹下棋,谁还真是要计较输赢的吗?
兄妹两人一人一子,默默下了起来。
他们大半时间都没有人说话,而且缘正落子快,几乎不假思索,而缘杏落子慢,每一步都要好好想想。
在缘杏思考的间隙,缘正微微抬起头,端详妹妹苦思冥想的模样。
缘杏继承了九尾狐族一贯的好相貌,且他们是天狐族的少君和公主,母亲狐女君不到百岁时就是名震五大天境的绝世美人,兄妹两人自不会差。
缘杏过去病怏怏的,看着多少有些病容,而如今疾病小愈,气色红润起来,兼之面容长开,宛如明珠拂去尘埃,已初显将来绝色之貌。
缘正貌似不经意地问:“……你在北天境,与北天君门下同门,相处得怎样?”
缘杏回答:“羽师兄和煈师兄人都很好,羽师兄端方典雅,煈师兄洒脱仗义,都是我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人,他们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品质……尤其是羽师兄。”
缘杏在兄长面前不设防,说得很开心,杏眼弯弯:“羽师兄淡雅出尘,如皎月耀世。他随师父修炼,天资极佳,且涉猎广博,才学出众。他在北天宫教我背心诀、引导我修炼,总是简单易懂,一说就能明白;师兄善琴,琴音极为动人。另外,师兄他还会医术……”
缘杏讲起羽师兄来,滔滔不绝,恨不得将羽师兄的好全都说出来,又觉得三天三夜也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