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辛香渐冷,这间花团锦簇的厅堂仿佛正在变得越来越让人憋闷, 让人几乎一分一刻都坐不下去了!
然而她却不能不继续坐下去。
因为这一次, 她是好不容易才坐进这间屋子的,在没有等到答案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她不能失态, 不能动怒,甚至不能去催问一声:宇文大将军什么时辰才有空见她!
她只能坐在这间小小的花厅, 默默地等着别人的安排……
这,就是有求于人的滋味么?
这种滋味,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尝到——换了十年前, 不,哪怕是五年前,在母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 这天底下,有什么事需要她来操心?需要她来出面?不管遇到什么难题, 只要母亲去跟做皇帝的外祖或舅父说上一声、哭上几句, 不都是迎刃而解了?
在那个时候, 这天底下, 又有什么人能让她这么苦等?自来只有别人等着见她的!就像二十多年前母亲为她择婿的时候,全天下的王孙公子不是都得等在宫门外头,排着队的来由她们母女来挑选么?可惜,她们当时挑花了眼,最后竟挑中了李敏这个中看不中用的!
就是因为他的不中用,母亲一走,她的日子便越过越憋屈了,不但凡事指望不上他,如今他莫名其妙地惹怒了圣上,还得靠自己来找宇文述打听内情——谁让家里的官职爵位封邑都在他身上呢!他若是丢官去职,甚至被下狱流放,自己又能落个什么好?
就像那元家,当年是何等的威风,结果元弘嗣突然间涉嫌勾结斛律政,被拿回洛阳,革职流放,父子俩都惨死异乡不说,元家妻妾也是彻底不知所踪了……
想到传闻中元家人的下场,宇文娥英不由微微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柔声道:“宇文夫人久等了,大将军请夫人移步书房。”
宇文娥英心里一松,忙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她再不经事,此时也有些紧张——她心里再瞧不起宇文述的出身,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实厉害,圣上那般轻躁多疑,他又这般权倾朝野,圣上竟依旧是事事信重,从无疑心。要说服这样的人,估计不会太容易。
不过她毕竟是圣上唯一的外甥女,母亲当年待宇文述也不薄,自己这么三番两次忍气吞声地来求他,他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再不成,他们还有母亲留下的……
她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待到在离花厅不远的小书房里见到了宇文述,忙压下了所有心绪,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叔父。”
宇文述笑得倒也客气:“英娘等烦了吧?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每到换季,就要酸疼几日,倒是连累你白跑了两趟,今日我这边要处理的事情又多了些,只能先赶着把最要紧的都处置了,才好跟你说话。怠慢之处,还请英娘勿要怪罪。”
这话自然只是客套,宇文娥英抬头瞧着宇文述满是红光的面孔,也不得不努力做出关怀的模样来。不过她原不是沉得住气的人,几句寒暄过后,还是忍不住直接道出了来意:“叔父,其实娥英今日上门打扰,的确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请叔父指点。”
宇文述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为难,摆手道:“我这几日都在家里养病,外头的事情也没听说过什么,哪里就能指点你了?”
宇文娥英忙道:“叔父不知道也不打紧,娥英这就细细跟叔父说一遍——”
不等宇文述推辞,她便把前几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天降瑞雪,李敏顺口恭喜了皇帝几句,说是瑞雪有知,喜迎圣主,谁知皇帝却是勃然大怒,一顿发作之后,还对李敏说了几句奇怪的话——
“陛下说,他之前就梦见过长安新城,可惜转眼便毁于洪水,洪水过后,桃李盛开,杨花飘尽,跟眼下情形倒也颇有几分相似。所谓一场瑞雪,也不知是对他这个皇帝而言,还是对那搅起洪水的李氏而言。”
“说完这话之后,陛下还看了我家夫君好几眼,随后便让他回家反省,不必再当差了。我家夫君自然惶恐得很,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他到底哪句话没说对,哪件事没做好,竟惹来了陛下这么大的怒火!此事我等也不敢去询问他人,只能来请教大将军一番,还请大将军指点。”
宇文述摆手不迭:“英娘请慎言!这禁中之语,陛下既然只对你夫君说了,我原是听都不该听的,又怎敢猜测圣意,指点旁人?英娘还要莫要难为老夫了。”
宇文娥英忙道:“叔父过谦了,这天下人里,只有叔父最了解陛下的心思,再说陛下原是让我夫君回家反省的,大将军若能帮他好好反省,自然不能算是违背圣意,不然他这般愚钝,既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日后说不定还会再犯,还会惹得陛下生气,如此一来,咱们大家的罪过可就都大了。”
这话原是李敏和她商议出来的,自是入情入理,宇文述听完后却依旧摇头不语,宇文娥英见他油盐不进,只能心里一横,低声道:“叔父想来也知晓,我母亲的五千户封邑如今都已给了我夫君,我等日常也没个花销处,若大将军能指点一二,我们夫妇愿奉上一半封邑,还望大将军能笑纳!”
宇文述怔了一下,看着宇文娥英的神色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惊异,半晌才道:“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