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心头诧异更甚:他这是怎么了?
跟上来的小鱼也纳闷道:“娘子,难不成国公忘记给何大萨宝钱了?”
凌云摇了摇头,父亲这些日子百忙之中还是筹集了千两黄金,临行前已交代良叔拿给何潘仁了,虽说父亲这次没能亲自接待他,可事出有因,何潘仁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
小鱼奇道:“那又是谁惹了他?”
凌云心里一动,看向了玄霸,却见玄霸一脸窘迫,欲言又止,见凌云瞧着他不语,这才苦笑道:“是四弟,早间何大哥带着我提前出发时,四郎问何大哥,这么殷勤,是不是想给……想给我做家奴。”
元吉的嗓子还没全好,就又开始胡说八道、惹是生非了?三郎这般迟疑,是因为他的原话更难听吧?凌云摇了摇头,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难怪玄霸竟改了称呼,原来是为了弥补元吉的无礼,要以这个称呼来表达出亲近和尊敬之意。
不过,以何潘仁的面皮之厚,元吉的刻薄话,他怎么会往心里去?
凌云心里依旧有些不解,不过看着玄霸带着为难之色的苍白面孔,到底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没过多久,她心里的这个疑问到底还是找到了答案——掌灯之后,周嬷嬷便找了过来,照例问过明日的安排之后,又闲聊般的问道:“那位何大萨宝和三郎倒是亲近,却不知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凌云摇了摇头,随即才意识到,他们这一路上虽也算得上同甘共苦,但对于这个人,好些事情她还真是毫无了解。
周嬷嬷看着凌云的神色,便知此事她还从未想过,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笑道:“我看他年纪比大郎也小不了多少吧?想来家里应该是有妻有子,这么长年累月的在外头奔忙,又生得那般模样,也不知家里人该如何惦记……”
何潘仁已经有妻有子了?凌云只觉得心里一阵异样,按说他的年纪只怕比长兄还要大些,有妻有子也是情理中事,但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像是真的呢?她看了周嬷嬷一眼,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皱眉道:“嬷嬷,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嬷嬷没料到凌云如此敏锐,有心搪塞几句,但对着她清亮的眸子,到底还是欠身道了歉意:“三娘莫怪老奴多心,这位何大萨宝容貌行事都与众不同,待三郎又好,原是招眼了些。今日早间,老奴便听到四郎问他,他这么殷勤,是想给三郎做家奴,还是想给三娘你做面首?”
难怪三郎转述时吞吞吐吐,难怪何潘仁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他不是生气,他是……避嫌!凌云脸色一沉,语气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寒意:“四郎还说什么了?”
周嬷嬷忙道:“那倒没有,何大萨宝当时就上下打量了四郎几眼,回答说,四郎生得这般清奇,居然也知道什么面首不面首的,实在是太过多虑了。”
凌云纵然恼怒,听到这话,也差点失笑。周嬷嬷想着当时的情形,也是莞尔:“四郎愣了半日才明白他的意思,气得上来要打他,却被他拌了个满嘴泥。大郎听到动静不对,过来把四郎拉走了,过了一会儿又过来跟何萨宝道了歉,说绝不会让四郎再胡说八道。这事自然就算是过去了,但老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踏实,这才过来多嘴几句,三郎跟他亲近也就罢了,三娘还是要注意避嫌才好。”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位大萨宝生得实在是好,做事也极有手段,待三娘三郎更是亲厚,前日不惜得罪大郎,甚至得罪国公,也要帮他们说话。偏偏他却是个胡人,还是个胡商!纵然他是人中龙凤,身份到底太差了。说句不吉利的,除非三娘像前日那般,真的一怒之下破门而出,从此浪迹天涯,否则,此事便绝无半分可能。
凌云转念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片刻才道:“嬷嬷多虑了。”
周嬷嬷也不敢多说,忙转了话题:“我看柴大郎跟三郎也熟稔得很,三娘觉得他如何?”
凌云愣了一下,抬眸看着周嬷嬷,脸色渐渐变得肃然:“嬷嬷,有事请直言!”
周嬷嬷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不由一沉,但此事原也无法再拖延下去,当下也敛容问道:“三娘可还记得夫人临终前交代的事?”
果然是这件事!凌云当然记得,母亲说过,她已为自己安排了一门亲事,这些日子她都没来得及多想,只觉得大概又是哪位表兄,结果却是柴大哥!可柴大哥……她几乎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柴大哥不会答应的。”
周嬷嬷笑道:“老奴若猜得不错,柴大郎只怕已经答应了。”不然的话,国公怎么会带他来三娘的院子,又怎么会亲自带他去辽东?可见一切顺利。不过瞧着凌云的模样,她也有些笑不出来了:“怎么?三娘觉得柴大郎不好?”
他是不好么?凌云只觉得心头又是恍惚又是混乱,简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柴大哥当然没什么不好,他比那些表兄们都好得多,她只是……实在无法想像嫁给他这件事!
周嬷嬷不由松了口气,柔声道:“三娘,此事夫人已经反复想过,你不愿嫁人之后一辈子都要装模作样,但见过你的真面目又不会心生嫌弃的人,除了柴大郎还有谁?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年少时荒唐过,日后倒是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