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城都有术士布阵,如果不用点特殊法子,是看不清城内布防的。”她说,“姜公子,你在春平城的仇家是谁?若是来头太大,恐怕我们得先乔装打扮一番才能进去。”
“不必。”姜月章却否认了她的提议,“他是来头不小,不过,上回他派来那些术士截杀我,想来已经是最后底牌。否则,我们这些日子不会如此太平。”
“唔……这倒是。”裴沐想了想,也认同了。她好奇地问:“那究竟是谁?难不成……是辛秋君?”
他模棱两可:“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裴沐更好奇了。
他们这会儿还在山林间,并未踏上车马行走的道路,四周也寂寂无人。她在他身边蹦来跳去,又去挽他胳膊,锲而不舍地追问:“姜公子,你究竟有几个仇家,都是谁?你的仇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都要跟你淌这趟浑水了,你不能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姜公子,你这可不是合作的态度。”
“喂,姜月章!”
裴沐恼了,在原地不走,板着脸说:“你还要不要当我温柔的情郎了?”
他这才回头,隐隐有些无奈:“你怎么这么好奇?若你非要问个明白,也可以。但你要先将你自己的事说清楚。”
“……我的事还不清楚么?”裴沐装傻,“我是个虽然微不足道,却堂堂正正的剑客。年纪轻轻却身手不凡,显见天赋异禀!”
姜月章眉头一皱,面上结了冷霜。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学会了调整自己的心情,很快就缓和了神情。
他转过身,对她伸出一只手:“过来。”
这俊雅温和的模样,还真与他眼中的戾气、浑身的阴森鬼气有些不搭。
裴沐却很吃这一套。她走上去,握住他的手,有些期待地问:“你是要说好听的话哄我了么?”
姜月章抓住她一只手,又抬起另一只手,按在她头顶。他略略弯腰,平视她的眼睛,忽地微微一笑:“小骗子,想要别人说真话,自己首先也要诚实些。”
不待她反驳,他便牵着她往前走。
“别胡闹了,跟我进城。”他说,“春平城商贸繁华,素来多新鲜玩意儿。你不是说想要一把好的灵剑?且去挑选一番。”
裴沐张开的嘴,就这么乖乖闭上了。
她跟在他身边,一时看看他们交握的手,一时看看他摆动来去的衣衫,一时再抬眼看看他虽然苍白冷峻,却仍不减优雅俊美的侧脸。
她低下头,自己笑了起来。
一,二,三……
她在心中默数。
等她数到三百六十五时,他们正好来到春平城的门口。守城的军士、四周的路人都投来古怪的目光,伴随着诸如“两个男人怎么……”这样的窃窃私语。
裴沐便趁势将手抽出来了。
她没有去看他的神情,因为她想让自己的错觉维持得更久一些。
守城的军士目光警惕锐利,一眼就看见她背上的刀鞘,喝问道:“哪里来的?”
裴沐应付惯了这些人,凑过去笑嘻嘻地解释半天,说自己和公子是别国遭难逃来的,行李都丢了,可户籍证明的木牌还在。
“……听闻春平城被辛秋君治理得特别好,城里还有厉害的医者,我便想带公子来求医问药。唉,您看看我家公子这病弱的模样,若是……我怎么对得起过世的家主和夫人……”
她有模有样地擦眼泪。
这世道不太平,却又充满了仁义、忠信的传闻。像这类“家仆忠心为主人奔走”的故事,向来极受欢迎,也极易博得同情和尊敬。
果然,军士们的神情渐渐松弛。他们连裴沐塞过去的孝敬都没要,就挥手放他们走了。
姜月章跟着她进城,被一众同情的目光看得略有不自在。他一沉着脸,那份森森鬼气就格外招眼――更显得像是随时会去幽冥跳轮回井了。
春平城果真繁华。这里二十年来不受战火波及,又有辛秋君美名庇护,是以人人安居乐业,连路边的乞儿都更从容些。
两人容貌都出挑,引来众多目光。裴沐四下一看,看中一家偏僻些的、挂了个“宿”字旗的民居。单层长形屋子,开着窗,里头露出一排通铺。
她正要往那边走,就被姜月章拉住了。
“我不住那种地方。”他皱着眉,眼中的嫌弃十分明显。
裴沐一怔,好笑道:“姜公子,我们是来……还是低调些罢。”
“我不住那种地方。”他神色冷淡高傲,但配上那点嫌弃的意味,反而显出小孩子闹脾气的别扭来,看得裴沐不觉微笑。
他没发觉,只继续说:“而且,我们不必投宿。”
“不投宿?那……”她有些疑惑。
姜月章却只又弯了弯唇角,这一回,是有点成竹在胸、高深莫测的意味了。
他很自然地再一次牵起她的手,往城里人更多的方向走去:“现在既然有集市,不如先为你挑选一把称心的灵剑。”
他的性格里有着很霸道、说一不二的一面,这来源于他生前过分的强大酿成的孤傲。即便被人算计死了一回,可他还是不能按下这份自我中心与十足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