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王是有苦难言,想向天子申诉自己没截留赈灾银吧,军资又真的出现了亏空,程卿能查明白的账目,户部的人肯定也能理清楚。
邺王要是把这堆乱账交出去,更解释不清了。
说到底,是邺王府这边出了问题才能被人抓住把柄攻击,军资的账目是对的,想诬陷邺王也不容易!
先把邺王府自身的漏洞堵住,邺王世子才好跳出去和别人撕逼呀。
世子也是有想法的人,千里迢迢把一堆账目带到了南仪,程卿觉得这是缘分,也是她和邺王府合作的好桥梁。
“事关我父亲的清誉和我自己的前程,又有杀父之仇梗在其中,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是最不可能被对方收买的人,世子可以放心这点。我不仅会查账,我还能为世子做账,我敢担保自己做出的账目让户部专员来查都不会露馅,我想自己是能派上用场的!”
做假账这种事,程卿一点都没有道德压力。
她又不是与邺王府合伙骗朝廷的银子,而是在替邺王平账!
至于自己是不是在助纣为虐……程卿管不了那么多,她为邺王世子做假账是要给程知远伸冤,这是首要目的,其他是次要的。
自己都过不好,哪有余力管别人。
冤有头债有主,最坏的明明是毒杀程知远,并让程知远当替罪羊的幕后凶手!
程卿主动请缨,孟怀谨半天没回话。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程卿了,个子矮矮的,身子又单薄,年纪还小,却主动说要为邺王世子做假账。
那是军资军费的账目,程卿要给邺王世子做假账去蒙骗朝廷,……程卿胆大包天超出了孟怀谨的预期,他也看到了程卿为父伸冤的决心。
“……我会转告世子的,如何决定全由世子定夺。”
“谢谢师兄!”
孟怀谨把程卿送到了杨柳巷,程卿笑眯眯与他挥手作别,等孟怀谨的马车消失在巷口,程卿脸上笑意顿收。
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义庄。
晚上的义庄很阴森,程卿半夜要祭拜亡父,守夜人很有意见。
不过程卿给了银子后对方态度立刻变了,并对程卿有问必答。
“回公子话,除了程氏五房和公子家人,并无他人来祭拜过程大人。”
“我想独自祭拜下先父……”
“公子请便,公子请便,小的先退下了!”
守夜人提着灯笼走了,这一室的白蜡烛,黑棺木,气氛瘆人,程卿却不觉害怕。
她绕着程知远的棺木转圈,嘴里还自言自语:
“鬼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比鬼怪更可怕。”
柳氏时常过来祭拜,棺木也擦拭的干净,程卿没看出什么名堂,不过她细细摸过棺木周遭,有两颗钉子凸起的位置不对劲,真的有人在程知远入殓后又开过棺?
“那么,验尸就是真的了……”
除了把女儿假装成儿子长大,作为一个父亲,程知远没什么不称职的地方,起码对‘程卿’来说是这样,在家里四个孩子中,程知远给了‘程卿’更多的关爱!
那些记忆程卿都有,她感同身受。
“原来您是被人毒杀的。”
“除了伸冤,还要揪凶,您放心,这两件事我都会做。”
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自杀和被人毒杀却区别很大,指望老天爷惩罚凶手,那还不如程卿自己动手。
她给程知远上了香,自己慢慢走出义庄。
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司砚打着一把伞,低眉顺眼的等在义庄门口,看见程卿出来,赶紧将伞撑过她头顶,情愿自己湿着,也不让程卿被雨淋。
程卿来义庄明明没有通知过任何人,如此贴心的小厮是五房的……是了,在南仪县发生的事,只要程五老爷想知道,那就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卿少爷,五老爷他——”
司砚欲言又止。
五老爷将他和司墨拨去伺候程卿,他们自然要听程卿的命令。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成了程卿的人,身契还在五房,他们还要听程五老爷的吩咐。
五老爷的吩咐,高于程卿的意愿……
程卿年纪虽小,却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对此虽没意见,却也没有真正信任他和司墨,这就是令司砚尴尬的地方。
好在程卿今晚并不在乎细节,她把脸上的雨水抹去,只对司砚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见五叔爷,明天都不行,只能是今晚。”
……
南仪县真不大,小半个时辰后,程卿就出现在了五老爷的书房里。
她面前有一杯热茶,程五老爷沉着脸看她。
“卿哥儿,你已有十天未去书院,你可还记得自己要科考入仕的志向?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但你要学会分清轻重!”
“叔爷,您是怕我耽误了学业,还是想问这十天我跟着孟师兄去了哪里……叔爷,我很想告诉您,但我不能说,族里待我不错,您和叔祖母对我们孤儿寡母关照有加,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保证不会连累族里,真要有那么一天,叔爷可以逐我出族,我不会怨您!”
有什么好说的。
邺王世子来南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