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幸也是第一次带她回老家。
庞贝记忆里还留存着老人家哼着民谣的调子,和老人家给她煮的一锅汤圆。
“现在挺好的,一周去做一次 透析,一年体检一次。”喻幸又望着她的眼睛,嗓音掠过一点沙哑感:“但毕竟年纪大了,不能太折腾。还……特别地想你。”
庞贝的肩膀一点点软下来,头也低了。
自从家道中落,会想她的人可能已经没有了,笑话她的人更多,喻幸这么一说,把她的鼻子都说酸了。
“我要是去的话,有饭吃吗?”庞贝眼睛眨着,懒懒一笑:“没有就不去了。”
喻幸别开脸,音调是愉悦的:“有,奶奶上午就去买菜了。她还记得你说汤圆好吃,这次准备了好几种馅儿的。”
庞贝佯装不高向:“哦,你早就打算带我去了,现在才说?我要是半路说不去,你怎么跟奶奶交代?”
“那我只能让奶奶失望了。”
一路无话,一直到长川公馆门口,庞贝才后知后觉,这次空着手来的!
下车后,她扯了一下喻幸的袖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临时去买点东西?”
喻幸竟然牵起她的手,说:“不用了,你来就是让奶奶最高兴的事。”
庞贝想挣开,她是为了让老人家高兴,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
喻幸却将她的手握得很紧,扬下巴示意前方:“奶奶在门口等我们,陪我装一下,好吗。”
庞贝放眼看去,郑清秋穿着旗袍,肩上披着米色的披肩,神色激动,双手朝他们这边招呼着。
忽然之间,庞贝眼眶一热。
有人挂念的感觉真的让她又开心又心酸。
第28章
郑清秋一见到庞贝, 就抱住她了。
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虽然在那个年代算高挑的,但一个人养育孩子辛苦,青壮年时期做了不少苦力活,背驼了, 年纪大了骨架也比不得年轻人, 抱着庞贝的时候, 堪堪到她肩膀, 背影纤瘦。
郑清秋不轻不重地拍打着庞贝的后背, 激动又责怪地问:“贝贝, 怎么出国读书都不打个电话回来的呀, 以前过年都给奶奶打电话拜年的, 三年没打电话, 我好想你呀。”
她小时说惯了吴侬软语, 到现在都带着口音,哪怕是含怨的话, 都像一声长辈的轻嗔。
庞贝悄悄红了眼眶,没有回答。
喻幸拍了拍郑清秋的肩膀, 嗓音沙哑:“奶奶, 她饿了,先进去说。”
郑清秋连忙松开庞贝,却又拉住她的手,往里面走,说:“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不过我年纪做的怕你不喜欢呀,都是让保姆做的。汤圆是我洗干净手搓的,上次你说芝麻馅儿的好吃,这次还有。”
喻幸跟上她们, 在后面关门。
庞贝被郑清秋拉到家,先到厨房看菜,再到楼上看房间,奶奶专门给她准备了一间房,风格很古典,一看就是女儿家的闺房。
郑清秋高兴地说:“今天你就住这里,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房间,但是我以前年轻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好喜欢鸡翅木的家具,我搬过来之后,专门去苏市找木匠师傅给你打的。是好师傅 呀!他祖上以前给礼部侍郎打过家具的,他继承了他爷爷的好手艺。”
庞贝认真扫视着,一寸寸全是奶奶的心意。
她眼泪往下掉,声音倒是不变:“谢谢奶奶。”
她都没有家了,却在奶奶这里还有个家,哪怕只是小小一间房。
郑清秋优雅地笑着捋了捋白头发,让庞贝等等,她去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拿了个大红包给庞贝。
庞贝下意识觉得不能收,郑清秋非要给,还说:“第一次你来的时候,奶奶什么都没给你,现在条件好了,这次一定要给的!”
喻幸环臂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的。
庞贝扭头看他一眼,喻幸说:“奶奶给你,你就收着。”
郑清秋恼了,嗔怪说:“怎么这样怕他,收个红包还要看他眼色,这又不是旧社会,我们女人自己能做自己的主!”
硬塞给庞贝。
庞贝只好收了。
红包很薄,她摸的出来,是一张卡。
郑清秋贴在庞贝耳边说:“密码没变。”
庞贝眼睛微睁,想起来了,还是当时喻幸的那张卡,奶奶生病后,她把钱打到喻幸的卡里,喻幸就是拿这张卡去刷的手术费用。
郑清秋又拉着庞贝下楼,带她去看她饲养的花花草草,这一摸,就摸到了庞贝空空如也的手腕。
她明显愣住,却又没说什么,不动声色把庞贝带下去。
等到庞贝接电话的时候,郑清秋转身跑去锤喻幸,压着声音训斥:“幸运,你想气死我呀!我给贝贝的手镯她怎么不戴了!三年都没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喻幸倒是承认,他望一眼庞贝的背影,淡笑着说:“是啊奶奶,我惹她不高兴了,奶奶你要帮我。”
郑清秋一听,心脏都不行了,眼皮子直眨,揪着喻幸袖子如临大敌地问:“怎么惹的?你要是想坐享齐人之福,我不答应的,别以为有钱就可以乱来,小心我让你爷爷回来教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