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话都没说,将苹果放在篮子里,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江岚看着她,觉得她样子乖巧,忍不住心生怜惜。
“小姑娘,你看着好面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
丁谣扯开一抹笑,并未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她短瞬思考后,回她:“阿谣。”
“阿谣,很好听的名字啊。”
她们相视一笑,一个和蔼慈善,一个心酸隐忍。
“这个给你吧。”
江岚随手拿起一颗大红苹果,递到丁谣手里。
望着手里的苹果,丁谣喉咙发堵,深吸一口气,避开鼻尖腾升的酸意,微哑着嗓子连声道谢。
她因为一颗苹果瞬间慌张,那感觉就好像她是觊觎人家生活的斑鸠,被鹊鸟发现后,对方仍然善待她。
丁谣忙不迭说对不起,搞得江岚莫名其妙。
意识到自己失态,丁谣不敢再说什么,抿唇后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朝女人微微弯腰后,转身跑开。
看着女孩的渐行渐远的背影,江岚陷入沉思。
她从未对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有过这种感觉。
好像她们本该相识那般。
夕阳坠落山头时,工作一天的丈夫回家,两个孩子也从学校归来。
白天的际遇,对江岚而言,不过是平静安稳的生活里,抛下的一枚小石子,它甚至没有激荡起水花。
丁谣隔得老远,透过窗扉看到幸福的一家四口。
挺好的,这万家灯火,终有一盏是属于那人的,如果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所追求的,那她不留恋那方贫瘠的小天地,也是人之常情。
丁谣笑得欣慰,决定以后不再出现在这里。
她儿女双全,人生已无缺憾,自己只是她年少冲动带来的意外,见不得光,会将她顺风顺水的轨迹,沾染出一片污渍。
就这样离开是最体面的方式。
黑夜降临,街头游荡的只剩她一人。
陌生的城市真的让人想哭。
丁谣坐在车站的长椅上,目送一辆辆汽车,载着行人回到归宿,可这里没有她的位置。
其实她也不算一无所有,至少她有一把吉他,对了,还有一颗苹果。
不应该哭的,但人有时候真的不擅长隐藏情绪。
不管多坚强的人,积累过多的委屈,终究会酝酿成汪洋。
丁谣低垂着头,止不住眼泪往下流,在陌生的街头,嚎啕大哭。
北上的火车一路嘶鸣,这南来北往的旅人,挤在狭小的车厢里,或期盼或留恋,有不舍有憧憬。
丁谣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柏杨,心境如止水。
她像不甘沉寂的云雀,误打误撞闯入蓝天,跌跌撞撞这些年,还是选择回到最初的起点。
快到养育她的小县城,她突然心生感慨,不免有些近乡情怯。可倦鸟归林的安谧是真实的,即便这里偏远贫薄,可你不需要适应她,亦不需要花过多精力扎根于此,因为你本就出自这里。
县城不通火车,行程在临县就终止,丁谣拖着行李,坐上大巴继续前行。
沿途的林立高楼换成低矮的房舍,一眼看去,多半是荒芜的旷野。
眼前不再有那么多错落有致的建筑,这里是另外的天地。
萧瑟、凄清、荒凉,但又熟悉、亲切……
丁谣回来没告诉任何人,她自己走完回来的路,自始至终都孤零零一个人。
小县城没怎么变,整个集中的县中心也就那一块,道路两旁依然是苍翠的香樟树。
街道铺面有几个苍蝇小馆,面馆旁边有家新开的精品店,她以前常去的文具店也还在,只是换了老板。
丁谣的落脚点是一处老旧的居民房,住在八楼的位置,却没有装置电梯。
她本想先回家修整,杨秀棋却先找到她。
福利院如今也不开了,送走最后一名学生,政府有了新指令,原先那群孩子一起长大的小地方,改建成了老年棋牌室。
“谣谣啊,哎呦好久不见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杨秀棋激动的热泪盈眶,拉着丁谣的手,开心地跟她细说着今年的细微变化。
来日方长,丁谣安抚着老院长,“杨姨,我想去祭拜我父亲。”
杨秀棋这才恍然,似乎是想起什么了,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先去看看‘他’。”
丁谣在小摊那边买了纸钱和香烛,她提着一包杂物,坐着中巴车在墓园下车,从山下徒步走上去。
山路不好走,她费了些劲儿才达到目的地。
入目的石碑冷冰醒目,但好在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至于让她看到过多荒败后,触景生情。
丁谣跪坐在地上点燃纸钱,低声倾诉:“爸,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别见怪啊,也不准生我的气。”
哽咽着,她突然笑起来:“我去见她了,但是我们没有相认,她应该都不记得我了。”
她絮絮叨叨着,讲述了这些年在外的心酸不易,却只字不敢提及自己的感情生活。
泪眼婆娑时,丁谣才后知后觉,发现坟墓有明显的变化。
四周的野草都被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