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完后,少年足踝上铁链猛地一抽,拽着他往回走。
他的不驯又一次导致表演不顺利,这让驭兽师极为生气,没走上几步,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在小少年腰窝。
“——!”
小少年被踢得半跪在地上,咬牙不肯痛哼出声,粗粝的地面磨破了手掌,铁索还在拽他,他一声不吭爬起来,攥紧了手。
他住的地方是营地里最黑最烂的兽棚,不远处关着其它野兽。他之所以能享受个单兽间,是因为这屋里屋外被贴满了符咒,防止他暴走。
啾啾跟着进了屋。
他住的条件实在是很差。屋子阴暗潮湿,还漏风,唯一的设施是一张小小的木床,上面扔了条薄被。床边有个石墩,少年的铁索就挂在石墩上。
啾啾晃了一圈。
反正也没人能看见她,她可以大大方方自由摇摆。
最后她摇摇头,目中有了些许涟漪。
嘶——
他有点可怜。
她瞧见小少年站在床边发呆,便淡漠着一张脸飞过去,想要研究一下他足踝上的桎梏能不能打开,却在蹲下后敏感察觉到少年身子一僵。
咦?
什么情况?
小姑娘抬起头。
他能看见她?
少年别开了脸,没与她对视,面色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不看她。微凉的风拂过,他单薄的衣衫在阴暗之中微微摆动。
分外秀丽。
啾啾心中疑惑,歪了歪脑袋,刚要发问,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喂,小怪物,吃饭了。”
门下开着的小口被打开,有人铛铛哐哐扔进个东西。
少年急促地脱离啾啾视线,走了过去。
啾啾也跟着过去。
那些人扔给他的是个粗砂盆子,像极了乡下大黄用来吃饭的狗碗。里面随便装了点吃剩的残羹冷炙。
少年也不讲究,盘腿坐下大快朵颐。
啾啾乖乖巧巧跪坐在他面前,看他狼吞虎咽。过了一会儿:“你能看见我,对不对?”
声音脆脆的,没什么起伏。
少年一顿,更加快速地将食物吞进肚子里,流出种不自在的回避感。
这模样让啾啾确定,他的确能看见自己。
只是他很抗拒。
……
晚上风渐渐变大。
虽说现在是余热未散的夏天尾巴,但这四处漏风的棚屋还是会让人感觉寒冷,少年用薄被将自己裹成一团,略微缩起身子,要抵御寒冷。
他头发乌黑,水波似的在床上散开,有几缕垂在了床舷,被风一吹,轻飘飘荡漾。
啾啾像猫一样坐在屋中一隅。
她的目光让少年感到危险,绷紧了身体里警惕的神经。
对方大概察觉了他的不安,身子一荡,穿过木门飘了出去。
少年依然不敢睡。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她回了来。
还给他带了点东西,没什么表情,声音机械地商量。
“我只有待在你身边才不会死掉。我不知道你身上那些都是什么,像灵气一样的东西,不过它们能让我生存下去,还能让我凝出一两息时间的实体。”
她把那一两息时间偷到的东西推给他:“这是在厨房里找到的。以后我给你带吃的,你让我呆在你身边,怎么样?”
“……”
灯笼摇摇晃晃,光影穿过屋子的裂缝,在屋内洒下几道光。
一室安静。
少年暗红的眸子明亮潋滟,他背对着啾啾侧卧,视线凝在木墙上。没有说话,没有起身吃东西,也没有赶走她。
第87章 祝火。
啾啾在这里一住就是一个月。
倒不是喜欢这里。破破烂烂的潮湿环境, 空气中还飘荡有野兽身上常有的臭味,这绝对不是个值得喜欢的地方。她单纯只是为了活下去。
小少年默许了她在他屋里同住。
也绝对不是喜欢她。
他抗拒所有人类。大概因为一直被当成野兽看待,受到了不少虐待, 所以连他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野兽。而人类, 是他的敌人。
包括啾啾。
至于他默许她同住的理由——很简单,他反抗不了。
就算是野兽也知道钟啾啾这种半透明碰不到的家伙没法对付, 咬不到也抓不伤她, 比普通人更危险, 他必须远离。所以他对钟啾啾住在他房间里的事, 抱有了沉默的态度。
那感觉像极了放学回家时, 在巷子里看见了一群正在抢劫的飞车族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好在啾啾没有伤害他,他们相安无事。
她照常给他带食物回来, 他也照常不碰它们, 井水不犯河水。
就这样一起生活了一个月。
兽戏班子终于准备去下一个城市表演, 但在出发前的某个阴天, 班主突然叫人将小少年给带了走。
啾啾跟去看一眼, 发现他们将小少年摁进了个木桶里。
——是给他洗澡。
这孩子是兽戏班子的门面, 虽然生活在最恶劣的环境中, 遍体鳞伤, 但外表总是收拾得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