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各人能力不同精准度差别很大,但是多多少少能摸到未来的一点儿轮廓。
但是即熙偏偏一点儿轮廓都摸不着,她对这门课没什么兴趣,卜出来的结果也就错得离谱。
她下巴磕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雎安拿出卜卦用的铜钱,便说道:“你是不是总是卜卦问同一件事情?”
雎安的手顿了顿,他说道:“柏清告诉你的?”
“嗯,之前阿海把我抓到你面前,好多弟子都看见了,柏清都来找我问明情况。”即熙回想起柏清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禁笑起来,说道:“放在旁人眼里,温柔知礼的天机星君居然派灵兽抓人,这人该和他多大仇多大怨啊?柏清一向喜欢操心,就怕我们之间有矛盾,担忧得不行。”
雎安笑笑,并没有言语。
“你在问什么呢,卜卦结果是什么呢?”即熙十分好奇。
雎安似乎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三枚铜钱握在手里,当着即熙的面开始起卦。即熙撑着下巴认真地看着,铜钱每次离开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叮当作响,平息下来之后他再以指尖一一摸过,确认卦象。
“下乾上次是……水天需卦?而且全是少阴少阳,没有老阴老阳,就是说变卦还是水天需。”即熙在脑海中搜寻她记住得为数不多的卦象,勉强解说到这里,然后便问雎安道:“你问的是什么啊?每次都是这个卦象吗?”
“嗯。水天需卦,等候机缘,不可深究。”雎安的声音顿了顿,他一一把铜钱收好,低眸道:“我问的问题,是关于一个人。”
这个回答实在太模糊,撑着下巴的即熙偏过头去,猜测道:“你是在找人吗?”
“可以这么说。”
“嗨,你想找人还不容易。现在你是星卿宫主,仙门百家和天下的修士们都敬重你,只要你提出请求他们必定全力以赴帮忙寻找,还愁找不到?”
“但这会打扰到那个人,或许她并不愿意被找到。”雎安微微一笑。
雎安的语气太温柔以至于即熙怔了怔,她低头看着纸上画出来的水天需卦,轻声说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啊。”
“是,很重要的人。”
“但你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怎么找这个人呢?”
“世人皆知我在此处,若她想见我,自然会来。”
“那你就这样等着?”
“嗯。”雎安把卜卦的书摊开放在桌面上,笑道:“我这个人,耐心还不错。”
即熙看见雎安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就觉得有点心酸。他要找的这个人真是不识好歹,他怎么能让雎安等这么久呢?他怎么忍心呢?他就该麻溜地赶紧滚过来。
她以这种心酸的心情艰难地上完了这堂卜卦推命课,揉着发胀的脑袋抱着书离开析木堂。雎安把她送到门口,即熙就看见兰茵有些不安地站在门口的银杏树下,看见雎安就眼神发亮又踌躇。
这表情,这状态,她可太熟悉了。
兰茵叫了一声掌门师兄,雎安想了想便回应道:“兰茵?”
他认出了兰茵的声音,兰茵激动得话都说不清了,一句“我有话对您说”说到舌头打结。即熙向雎安告辞,拍拍兰茵的肩膀,小声鼓励她一番,兰茵感激地点点头,然后以破釜沉舟的神情面对雎安。
即熙想,不出意外,她将第四十三次见到雎安拒绝别人的情意。
虽然拒绝是无法躲避的,但是勇气还是可嘉的。
即熙抱着书拐过一个墙角,然后迅速靠在墙上偷偷看着站在析木堂门口的雎安和兰茵。兰茵仰着头期期艾艾了半天,才豁出去大声说道:“雎安师兄,我……我喜欢你。”
纷纷落叶落在雎安的肩头,他低头轻轻笑起来,神情温柔无奈。
她蓦然想起来,她像兰茵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有过这么一出。那时候她刚过十四周岁生日奔十五去,和同门打赌输了,同门就罚她去跟雎安表白情意,七日之后才能告诉雎安这是假的。谁都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雎安,即熙只觉得尴尬得恨不能以死代罚,但是愿赌服输,她不能丢了赌品,就硬着头皮去找雎安。
那似乎是个春日,雎安在落花缤纷之间练剑,在星卿宫里雎安从不用不周剑,只用木剑。她就站在梨花树下等着雎安,看着他青衫在白色花瓣间飘逸灵动地穿梭,身姿优雅得像舞蹈,却招招精准致命。
看见她在树下等着,雎安很快收了剑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平视着她,问她:“怎么啦?”
他脖颈上的汗滚落进衣襟里看不见的地方,气息还不稳,喘息声比平时大许多。伶牙俐齿的即熙突然觉得很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断断续续地说:“雎安……师兄……我……那什么……我喜欢你。”
雎安怔了怔,就保持这个微微俯身的姿势看了她很久。即熙感觉自己的脸热得不行,差点就忍不住直接告诉雎安这是她输了赌局的惩罚。雎安却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他眉眼弯弯满目温柔,在梨花缤纷间好看得像是一幅画,他说道:“你还小,这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
即熙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忙说道:“好啊好啊。”
雎安确然是个极温柔的人,她再没见过比这更委婉温柔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