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模样生得好,侧脸棱角凌厉,只稍一抬眸,就显了些许锋芒。
他稍眯了眯眸子,些许奇怪。
据他所知,年宴时传来贤王侧妃周韫有孕一事,既如此,殿下怎敢此时出京?
傅昀动作一顿,似没听懂他话中何意,反问了一句:“本王有些不解,裴大人此话何意?”
裴时指节敲点在椅柄上,他似想说些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他摇了摇头,站起身:“罢了,许是臣多心了。”
他略微躬身:“时间不早了,臣告退。”
在郭城一月余,他眉眼间皆是疲劳,说这话也透着些许无力。
这一番作态,叫傅昀想拦也不是,只好任由他离开。
但,他眉心却紧紧缩在一起,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安。
自他被派出京,先是沈青秋特意拦他提醒,后又有裴时欲言又止,偏生这二人似乎都和他府中周韫有关,不得不叫他多了些许烦躁。
傅昀偏过头,朝长安城的方向看过去,眸色暗沉。
他曾离京三年,这长安城中究竟发生何他不知晓的事情?
裴时刚走,傅昀就叫进小德子:
“送封信回府,叫张崇务必看顾好侧妃。”
小德子忙忙应下,心中却是惊讶,这是怎么了?
另一侧,裴时走出书房,刚回到自己院子中,从长廊便走下一人,脸色甚不好,躬身低头说:“爷,属下查出来了。”
裴时脸色倏地一变,眉眼凌厉,横生一抹焦急:
“人在哪儿?”
冬恒欲言又止,慢吞吞地说:“年前顾小姐到单府后,没多久,就不慎落水,染上寒症,后来被单府送上城外的秋水寺静养——”
咔嚓
裴时手中似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叫冬恒冬恒话音皆堵在喉间。
裴时闭了闭眼,话音透了些许狠戾,他嗤了声:
“好一个单府。”
他刚来郭城,单府就派人前来问候,他问过顾妍下落,只得含含糊糊的一个回答。
他心觉不对劲,派人前去查探,却得知,顾妍早就不在单府中。
隔了好半晌,裴时才冷静下来,他冷声问:
“找到人了吗?”
冬恒摇了摇头:“属下派人去了秋水寺,可寺中的人说……”
他顿了顿,偷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才迟疑地说:“寺中的人说,顾小姐不见客。”
裴时脸色倏地一黯,许久,他才低声说:
“她不想见,就不见吧,寻到人就好……”
冬恒噤声,心中叹气,主子这又是在作甚?
顾氏夫妇一去,顾小姐几乎没了靠山,外祖家这般情形,明显也是靠不住的,老夫人虽总一心想叫主子好,可也正因如此,绝不会答应叫顾小姐成为裴家主母。
顾小姐的态度早就表明,要和自家主子不相往来,如今过了三年,自家主子怎得还是放不下?
许久,就在冬恒准备退下的时候,裴时忽然出了声:“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出城。”
冬恒脸色一变,他刚和主子说顾小姐在城外秋水寺,主子明日就要出城,欲意为何,他怎会不知?
稍片刻迟疑,冬恒终于忍不住:
“爷这是何必?”
裴时低敛着眸子,没有说话,只是手放在腰间,似无意识地抚着玉佩的穗子。
冬恒余光瞥见,一怔,哑声地低下头:
“属下知晓了。”
傅昀派人从郭城传信进府,终究是晚了些。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珍贵妃召贤王府侧妃进府小住。
消息一传进贤王府,洛秋时倏地碎了一套杯盏,素盼缩了缩脖子,屋中无人,洛秋时没忍住,轻啐了一句:“她自己身子都顾不得了,竟还分得出心神看管旁人!”
素盼惊恐:“主子慎言啊!”
洛秋时冷眼觑向她:“又无旁人,你怕甚!”
从年宴时,就传出消息,宫中珍贵妃娘娘身子欠安,需得静养。
她亲姨母是宫中昭仪,颇有几分恩宠,得消息时,就派人告知了她,否则她也不会在此时怂恿庄宜穗对周韫下手。
一旦周韫出事,凭借贵妃那身子,可能得好?
分明一石二鸟的计策,偏生庄宜穗这个废物,久久下不了决心,叫贵妃如今腾出了手,帮了周韫一把。
周韫若真进了宫,她和庄宜穗如何伸手进宫中?
洛秋时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呸了一句:
“废物!”
锦和苑中,周韫一得这消息,最先迸出的情绪,不是什么惊喜庆幸,而是担忧不安。
她捧着的汤婆子落了一地。
府中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宫中莫非就是了?
若非是姑姑没甚精力顾着她,又怎会在这时将她召进宫去,放在身边?
时秋看着一地的狼藉,稍许愣住: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丰雅等人面面相觑,贵妃派人请侧妃入宫,这不是好事吗?
周韫回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捏着锦被,一字一句说:“收拾东西,进宫。”
时秋和时春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