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象不到。
第二百一十章 焚之于火
万映茹从巴黎飞到香港,从香港直奔上海。
穿过几条火线,才最终找到了林君劢的部队。
仗打的太激烈,他的部队从罗店撤退的时候,她才见到他。
林君劢躺在上海郊外简陋的医院病房里,胡子拉碴,脸部消瘦,躯体上只剩下一副巨大的架子,病号服套在上面,显得很悲壮。
万映茹见到他,先是笑了,后来忍不住跑到角落里哭得跪倒在地上。
“活着呢……还活着呢……。”
她像得了疯症一样自言自语。
林君劢醒过来看见陪护在他床边的万映茹,眼神一激灵,开口问:“你们回来了?若初呢,若初在哪儿?”
“她没回来。”万映茹垂眸摇摇头,“我不放心你。”
林君劢蹙眉叹道,“映茹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提醒她回到法国或者到相城去,万映茹不肯走,他也不再为难她。
康复后,他又重新投入战斗。
罗店陷落之后,日军就开始在当地实行突破人类底线的残暴,闻所未闻,中国军人含着泪继续用血肉之躯抗击在淞沪的战场上。
他们所有细腻的情愫在战争面前都被忽略得不值得一提,卷不起半分涟漪。
林君劢好像忘了自己身边回来个女人一样,对她不管不问。
但是,万映茹决定,从此,无论怎样,她都要跟着他,和他一起直面战争。
进入十一月份,乔若初从刚从国内来法国的一位同学说,国军在淞沪战争中败了,最后撤退的时候路线和秩序都没有事先安排好,被日军的轰炸机堵在路上,打得溃败不堪,“大撤退”演变成“大溃败”。
海外报纸说中国南京政府已经在往重庆迁都,所有的军队和人员都要撤退到大后方去。
还好,这时,她收到林君劢写来的信。
他说自己在上海打仗的时候被弹片刮破了手指,一直无法提笔写信,抱歉让她担忧了。他说这次按照计划率军北上徐州,地址暂时无法确定,她收到信后不用回复,直接等他的下一封信就行……
字里行间,再不复往日的多情旖旎,只是干巴巴的记述。
无论怎样,纳妾也罢,怠慢她也罢,只要他活着,乔若初别无他求。
思虑几天,她提笔写下回信,字里行间也不掺杂半分情绪,只说希望他平安无事。关于想和他离婚的话,她一句都写不出来,怕这种小事影响他在战场上的沉稳。
法国的华文报纸天天关注国内的战况,一些当地媒体也从他们的角度分析这场战争。
乔若初每天都收集消息,每次看到关于国军阵亡的报道,她的心都揪得很痛。
如果这场战争短时间内结束不了,那么终有一天,她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出现在那一串字符样的名单上。
还有夕诺,还有辜骏。
一个个她生命里鲜活的青年才俊。
踌躇几日后,她也像其他热血的留学生一样,抱着募捐箱走上街头,向周围的人讲解中华古国正在遭受侵略,请他们在国际上支持中国。
有时候她还抱着孩子走上街头,声俱泪下地控诉作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家属感受到的战争的残酷。
但凡能为国内战争所做的事情,她都尽力去做。
月底,冯燕尔一家动身来到法国。
自乔若初来到巴黎后,她们联系过几次,只是忙于各种事情,还尚未见过面。
冯燕尔和冒世卿已经生育了两个孩子,夫唱妇和,恩爱非凡。
冒世卿在法国谋到一份职业,冯燕尔在家里照顾孩子,过着静好安稳的日子。
他们租的公寓和乔若初的相邻,两家几乎每日都在一起相聚。
又一次,冯燕尔神神秘秘地让保姆把孩子带开,拉着乔若初小声道:“你们乔家的东西,我带在身上好几年了,也该还给你了。”
乔若初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
她早有猜测父亲把家里的东西托付给了冯燕尔,只是不敢肯定。
一本薄薄的线装手写书放入乔若初的手里,她祖父的毕生心血,伤了她父亲的一生。
乔若初凝视着泛黄的纸页,脑子里出现个疯狂的念头。
“燕尔,谢谢你。”她蹭地一下把书撕开,“有打火机吗?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什么?”
冯燕尔把旧书从她手上夺下来。
“烧了。”
“你疯了。”
“燕尔,不能再留着了。我不想再让咱们的孩子因为它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的。”
乔若初面部的表情极是冷静,不像要发泄恨意什么。
“这可是你祖上留下来的。”
冯燕尔不解地看着她。
乔若初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火柴,一把从冯燕尔手里枪过来,三两下就划着火柴,把书投进了火焰里。
“轰”的一声闷响,一瞬火光映满了眼前。
乔家背负了三代人的秘密,霎时成了飞灰。
“再也没什么皇陵图了。”
乔若初松了一口气。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