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解，当事人宋大妮就更不理解了。
夜色降临，就听沈家院子里宋大妮嗷一嗓子：“沈草儿！你当贼当到老娘头上了？！”
一嗓子，引得群狗乱吠。
沈招娣坐炕上盘腿儿扒窗户往外看，没看一会儿呢手边就被蔡老太放了一碗花生。
“你吃这个看，边看边嘎巴嘴。”
老太太说完，自己也抓了把花生坐她旁边幸灾乐祸地往外瞅，跟看大戏似的。
沈招娣：“……”
院子里，沈草儿躲着不出屋，就宋大妮一个人在那儿扯着嗓子跺脚骂。
“个死丫头你给我出来！你以为你不吱声这事就算了？”
“老娘今天非得问问她朱秀芬，到底是怎么养娃子的！一个跟闷葫芦似的，一个掐尖要强……”
她那边骂，蔡老太这边在屋里同步翻译：“闷葫芦是说沈有余，那小子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掐尖要强说的肯定是沈花儿，那丫头才刁呢！”
沈疆、沈有武、沈有胜父子三人围坐在炕桌旁，闻言互相对了个眼神，一言不发，闷头就造。
桌上是沈招娣给他们做的大乱炖，沈锦不在，沈家四房的伙食是一天差过一天。
好在仨人都不是挑嘴的，一人捧着个大海碗吃得喷香。
再加上蔡老太在前线对‘战况’的实时解说，别说，还挺下饭。
外边宋大妮继说完沈有余和沈花儿之后，终于点到了沈草儿——
“还有一个，那是真不要脸啊，从前蔫蔫巴巴的，谁知道进城勾引人家大科长去了，让人家丈母娘摁地上打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不知道是咋勾上的人家大科长呢，让人家连小姨子都不要了要你个磕碜丫头。”
她说着，突然怪笑两声，音调更高：“别是肚子里揣崽子了吧？！”
哗啦！
宋大妮对面的门被人猛地从里打开，一盆热水兜头而下！
沈草儿拎着空盆，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我娘的洗脚水，给你漱漱口，省得你满嘴喷……”
她‘粪’字还没说出来，眼前一黑，头顶一阵刺痛，整个人惨叫一声就被宋大妮薅着头发抓出了屋。
宋大妮抹了把脸：“老娘打这么多年架，还能被你个小丫头片子给镇住了？”
屋里蔡老太认同点头：“草儿还是年轻，这老娘们打起架来，别说泼洗脚水了，就是摁到刚施完肥的地里，沾一身粪，那都不带孬的。”
沈疆刨饭的动作一顿：“娘，咱这正吃饭呢，你说话讲究点。”
“老娘愿意咋说就咋说，不爱听蹲外边吃去！”
话落，身后炕桌上传来一阵碗筷磕碰声，蔡老太回头：“咋，跟老娘摔筷子呢？”
“不是。”沈有胜端着碗，谄媚道，“哪敢啊，我们是听您的上外边蹲着吃去。”
沈有武紧随其后：“对，听动静是打起来了，咱蹲门口看去！”
“奶，你放心，咱们带上饭，不耽误吃。”
蔡老太：“……”俩欠儿登嘛这不是！
……
沈有武和沈有胜出去的时候，宋大妮和沈草儿正打得热乎。
就像蔡老太说的，沈草儿到底嫩，没啥打架经验。
只这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宋大妮摁到了地上啪啪扇嘴巴子。
“还给我漱口？看老娘今个儿不给你嘴打歪的，对，还有爪子，不是偷东西嘛……”
宋大妮扯着脖子喊：“大家伙儿快来看哟，未来的科长夫人背地里偷她二婶的菜，啧啧，不嫌掉价哟！”
“吃不起饭了，穷疯了连野菜都偷！”
“正好有武有胜你们出来了，来来来，把你们碗里的菜扔地上，咱看看你们堂姐能不能爬过去吃咯！”
沈招娣扒着窗户，看到沈草儿被宋大妮摁着脑袋朝她们这边看的眼神，整个人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旁边蔡老太手一抖，‘咔吧’一下摁开一颗花生，小声嘀咕了一句：“小丫头眼神还挺狠呢。”
那眼神跟狈似的，蔡老太年轻时候就听人讲过，说狼狈为奸狼狈为奸，狼是狠，狈是坏。
她老太太虽然没见过狈，但现在看见沈草儿的眼神……
蔡老太没忍住也打了个哆嗦，估摸着跟狈也差不多了。
“乖乖，这下也不知道宋大妮闹这一场是该还是不该了，草儿那丫头这是把宋大妮给恨上了啊。”
左右不过是一篮子野菜，打成这样多半是宋大妮把这段时间的火全撒沈草儿身上了。
没能耐跟外人厉害，收拾起自己家里的小辈儿倒是一来一来的。
蔡老太摇头：“她觉得沈草儿是软柿子，但就那眼神，我老太太看着都心惊，软柿子可没这眼神。”
想起沈草儿这丫头自来蔫坏，老太太感慨完随口嘱咐了沈招娣一句。
“招娣，你以后可离你这二姐远点，不是啥善茬儿。”
沈招娣早知道沈草儿不是善茬儿。
可……
“奶，我……我好像早就惹她了。”
蔡老太不信：“你能惹她啥？你是说她踩着你勾搭唐守礼那事？那算啥你惹她，明明是她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