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和的起居日常便是由徐婉一个人照料的。虽然累,虽然随时可能没了性命,但徐婉反而喜欢这样的日子,这或许是她上一辈子和他最亲近的时候。
那样的日子过了十天,徐婉甚至觉得他们或许会死在这了,可徐婉不害怕,她愿意陪着他死,她最喜欢的男人死。他还没娶过妻,如果他们一起死在这,她便永永远远是他唯一的女人,像妻子一样的女人。
然而,在孟钦同下手之前,孟司令便下令将他们放出来了,孟钦同反而被免了军团长的职务。
后来徐婉才知道,原来是张三招供了,他供出大少孟钦同就是指使他在孟钦和必经之路上埋藏炸.药的人。
或许是经历了那一次软禁之后,以至于一个月后,当她告诉孟钦和她有孕的消息后,他并没有说什么。
过去的事情历历在目,或许是亲眼见过上辈子孟钦同步步紧逼,因此即使她不愿再和孟钦和有太多关联,仍会愿意去帮她。
徐婉在沙发上拿着报纸出神,床上读书的人忽然对她道:“今天的报纸有什么新闻吗,你帮我念念。”
徐婉连忙回过神来,她知道孟钦和从前的习惯,因此她刻意忽略了那几条报导战事的新闻,而是念了一些金价上涨、电影暂时停播的消息。
虽然他们不是直接讲的战事,可到处都有战乱下的阴影。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哪一个人能够独善其身。
孟钦和原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着徐婉念了几则新闻,皱了下眉后缓缓睁开眼。
徐婉手里的报纸头条上赫然写着淮晋战役四个大字,他看了一会,突然问徐婉:“你怎么挑着念?”
徐婉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道:“我想,二少应该不会喜欢我念那个。”
“为什么?”他看着她问。
她垂下的眸子缓缓抬起来,一双眼中隐约泛着光,“因为二少还在养伤,那些太残酷了。”
这并不是在揣测他前世的心思,也是她自己的感受。徐婉看着窗外,淡淡说:“我现在住在您这里,外面的苦难我都感受不到。但是我记得,两年前淮滇打仗的时候,就在我们县周围,每天夜里都是炮火连天。后来有一天,滇军的十几颗炮弹投到我们镇子里来了,实在没有办法我们镇里的人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难。我爹爹就是那个时候没的,如果我爹爹还在……”她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这些话她上辈子一个字没有跟孟钦和说过,或许是她攒了钱有了底气,又或许是她没有再刻意讨好他,终于让她在他面前敢平等地说上几句话。
徐婉虽然没有将话说完,可孟钦和知道她后面想说什么。如果没有那场战争,她爹爹没死,她或许已经嫁人了。
孟钦和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婉,只道:“那你继续念。”
孟钦和其实也记得那场战役,他原本只知道她是安州人,却不想离他,那是他大哥为了北滇一带的铜矿而主动挑起的。
孟钦和其实知道他大哥的主动挑起战火的缘由,一来是为了北滇的矿石,二来便是因为孟钦同的战功、在淮军的威望样样不必上他这个弟弟,因此孟钦同拼了命地想证明自己。
两年前的孟钦和虽然知道大哥防着自己,却没有完全意识到其中利害。孟钦和虽然自小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却深知战争残酷,因此他曾试图阻止过这场并不必要的战争,可最终因为大少有孟司令相助,孟钦和只能无功而返。
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从他第一次顶撞他的大哥开始,向着他来的暗算便接踵而至。
兴许是他上一次冲撞过他的大哥,因此即使他后来躲到德国、躲到坤州,他大哥在开战前仍然不肯放过他。
她的声音就在耳畔,柔和中却透着力量。他闻声稍稍偏了下头,眼前的女人正聚精会神读着报纸,微微蹙着眉,心思都沉浸其中。
他这才仔细地去打量她,她脸上没有任何的涂抹,衣着也素淡,只穿了一条豆绿色样式简单的旗袍,头发则随意扎在脑后。
并不是她从前刻意打扮的那种素雅,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朴实、澄澈,将它最真实的一面放在他的面前。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在舞厅待过整整两年。
徐婉念完一则新闻,稍微抬了一下头,却不料和他打量的目光撞个正着。是她在舞厅待了些年,自然认得出,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