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早就被烧完了,姜千遇按照模糊的记忆再度囫囵吞枣地给他穿完衣服,期间不小心碰到他劲瘦的身躯,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滚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给点燃了,比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双颊都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
她又拽起他的胳膊把袖子撸上去,被蛇咬过的地方依旧又红又肿,狰狞可怖。
姜千遇微微抿起了红唇。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再这样下去,他没被蛇毒毒死,倒先被高烧烫死了。
她纠结地吸了吸鼻子,看着外面的茫茫浓雾,又忘了忘地上不省人事的傅晏清,脑袋浑浑噩噩,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不行,清醒点!
她掐了把自己大腿内侧的嫩肉,一道电光直通天灵盖,疼得她眼泛泪花,血液都流通了起来。
咬紧牙关将傅晏清的扶起来,然后屈膝蹲身,将他的双手环到自己脖子上,吃力地把他背了起来。
“857,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带你出去,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对吗?”她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身形颀长,哪怕姜千遇完全立起来,还是有小半截腿格外憋屈地耷拉在地上,但她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脸红筋涨地背着傅晏清走出树洞,刺骨寒风扑面而来,令她狠狠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摸索着一个方向往山下走。
她只能赌一把了。
头轻脚重,双腿发酸,原本绰绰有余的下山路程对于现在的姜千遇来说,每一步都走得呕血,嗓子眼涌起一股腥甜。
“傅晏清,我为了你这次可是牺牲大了,对我爸妈我都没这么用心过,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谁拼过命?我有,就是你。”
“谁让你那个时候把我推开的?你经我允许了吗你!你要是活着,我欠你个人情,你要是死了,我直接欠你条人命!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欠人情了,多管闲事。”
“你还记得咱俩刚认识那时候吗?你义无反顾地护到我身前替我挡板砖,我那时候就想,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种傻子?结果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还会第二次义无反顾地挡到我面前。”
“等回去,回去我就跟你一块儿好好学习,这次我说话算数。你不是说要带我考上京大的吗?你也得给我说话算数。”
“……”
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双腿宛若灌了铅般沉重,只能麻木地惯性机械行走。长睫染上了水雾,眼前已经模糊一片。
好困。
睡一会吧,就一会,就像在课堂上神游一样。
蛊惑的话语萦绕在她耳畔。
姜千遇眼皮恍若有千斤重般,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不,不行!
她狠狠一咬舌尖,猩甜瞬间在口腔内养开,她昏沉地摇了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姜千遇!傅晏清!”
“姜投!姜投你在哪啊?”
“傅晏清!傅班长!傅学神!”
远处忽然微聚了一群人,他们拿着手电筒在山腰四处搜寻呼喊。
是太困了吗?连幻觉都出来了。
姜千遇艰难地挤了下眼,原本娇嫩的唇瓣已经被她咬的血液干枯。
“他们在那!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在那!”男同学欣喜若狂地大喊,把众人都叫了过来,他们一拥而上朝两人跑过来。
“傅晏清,你一定……要活着啊……”
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居然还会有人如此渴望地想让他活着吗?
半梦半醒间,傅晏清睁开迷蒙的双眼,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她精致宛若瓷娃娃般脆弱的侧脸,单薄瘦弱的身躯硬生生扛着他走了一路。
姜千遇重重栽到了地上,空荡而又寂静的世界,回荡着的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
众人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他们身边,同学们着急地团团围住傅晏清。
……
白,一望无际的白,刺鼻的消毒水萦绕在鼻尖,病床上的姜千遇眉头紧锁,五指不安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挣扎地摇晃着脑袋。
“不,不要——”
她陡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半坐在床上喘息未定,明艳的目光观察四周。
江月茗提着保温壶走进病房,眉眼一瞬间染上了神采,喜出望外:“姜投,你醒了?!”
她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不烫了,太好了。”
“傅晏清呢?这是哪?”姜千遇问。
“傅晏清……他早就醒了,这里是医院。”
她刚说完,姜千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找他!”
江月茗连忙拦住她:“不行!医生说让你多休息,这几天不要下床走动了,再说了,他早就醒了,比你还早醒三个小时呢,说不定现在身边正有同学嘘寒问暖呢,哪还记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