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囊丝滑的质感平复了她的情绪,良久后,南平开了口:“备马,拔营。”
“殿下三思!”随侍看不过眼,纷纷来劝,“咱家定要给他们几分颜色瞧瞧!”
“拔营。”南平音量不大,语气却肯定。
她打小就是不服输的性子。
对方这么做,就是要激怒她,看她慌乱出丑,平白落下口舌。
她若是若无其事,反倒让人家的计划落空。
小不忍则乱大谋。
前路漫漫,她须得拿住东齐的颜面。让他们明白,自己不是好相于的。
主子既然拿了主意,下人再不忿,也没有多说的道理,于是队伍很快行动起来。
“恕臣不能再送。”南平耳旁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却是文正山躬身行礼。
因两地合盟之约,他手下护送的军队只能停在在此处,不可再往前。如今交接完毕,剩下的路,只有南平和她的侍从自己走了。
南平冲他颔首:“一路有劳将军。”
“殿下,保重!”文正山声如洪钟。
身后军士们乌压压一片跪倒在地,齐声祝公主前行无忧。
南平不语,垂下了帘幔。
碗口大的马蹄砸在冰面上,扬起似雨声又似雷声的噼啪声,拉着车队向对岸挺进。
***
过了江,又是迥异的风景。
河滩被先前的积雪覆盖,触目所及之处皆是苍茫茫的白。偶有点墨似的苍鹰盘旋而下,磔磔作响。
从雅江前往高城的路极是艰险,须得翻过贡寥雪山。有道是:“磴道盘且峻,巉岩凌穹苍。马足蹶侧石,车轮摧高冈。”[1]
巍巍山崖,直戳天际,白雾皑皑,如入浮屠境。沿途牦牛角耸立于石堆,骨意森然,据传是辟邪之用。
景色虽说壮美,但南平心里堵着一口气,除了小解,连车都没下。成日坐在锦团之上,神仙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
好在熬过这段险途,队伍终于赶在入夜后停下修整。
草草扎就的营房内,炉子上的水冒出腾腾而上的雾。晶莹的盐巴融进去,转瞬就消失不见。待到咕噜作响时,玉盒里的茶饼被阿朵取出,敲碎开来。
满溢的茶香四散,随着氤氲的水汽一起,无声无息的模糊了离人的眼。
“殿下,请进茶。”阿朵小心翼翼的把煎好的茶盏端给公主。
南平接过,品了一口。暖意好像火舌一般,顺着喉咙往腹中淌,整个人都舒坦了。
“刚刚取炭火的时候,瞧见外头落了雪,可好看呢。”阿朵笑吟吟的拾掇茶具,随口道。
南平再端架子,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这几日在车上憋得狠了,一听这话,突然起兴,起身披上黑狐斗篷:“走,我们看看去。”
出了帐子,四处一片苍茫,果真落雪了。软靴一路碾在薄雪上,咯吱作响,别有一番情趣。
提刀侍卫待要跟上,却被公主挥退——她想单和阿朵两人散散心,说说体己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站的地方高,衬得横亘在天上的月亮格外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摸着似的。
“这儿的月亮竟也这么圆。”南平抬头,微有些诧异。
“是啊,圆得跟胡饼似的。”阿朵附和,肚子应景的跟着咕噜了一声。
这比喻属实贴切,南平掌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心思好像蛛网一样,忽悠悠落在了远方。
天下清辉一线牵。千里之外,是否也有人正在举头望月,自斟自饮,思念着她?
她想入了迷,不知不觉就走出了一炷香的功夫,脱开营房好些距离。
直到听到阿朵的惊叫和粗重的呼哧声时,南平骤然扭头,才发现面前的林中伫立着一只野兽。
它通体漆黑,毛发针刺般耸立,粗长的獠牙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南平从未见过如此丑陋骇人的动物,一时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殿下快跑,我来引开它!”阿朵反应过来,壮起胆子把南平往身后拉。
南平如何肯让她孤身涉险。
推搡的功夫,那野兽竟然跑上前来,一头将阿朵撞翻在地。
阿朵登时神志不清,昏了过去,眼瞅着獠牙就要刺穿她的胸膛。南平顾不上胆怯,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试图吸引野兽的注意力。
那丑物迟疑片刻,果真直朝南平猛扑了过来!
它冲的太快,毛皮耸动,转眼间就奔到近前,涎水坠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恍惚可闻。
南平正急着躲闪,丝毫没有留心自己已经到了陡坡的尽头。
“啊!”
她一个踩空,竟直接仰面栽了下去。
碎石夹裹着疾风扑面而来,她在翻滚中迷失了方向。眩晕和剧痛击垮了她,娇嫩手掌想要撑住滑落的身子,瞬间被磨得血肉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南平堪堪停住。
在晃动而模糊的视线里,那野兽也顺着山脊跳下,血腥气从它张大的嘴里喷涌而出,熏得人几欲作呕。
少女后背抵在山石上,已经没有退路。
她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要失去,只能仓皇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要紧关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