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笑归笑,笑完了板起了一张脸,浑身上下的肌肉寸寸紧绷。
这前几日还稍显木讷死板的汉子,如今一置身战场,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绷紧的肌肉块中爆发出蓬勃的战斗欲与杀气。
就连姚茂这颇有儒将风范的,也沉下脸,眉眼凛然,变作了个杀伐果断的模样。
他们都晓得,这一仗对陛下意义甚大。
这是陛下亡国以来第一次在天下人面前露脸!
“都得打起精神来!”
石黑低低的怒喝了一声。
“咱们陛下和王后都是有良心的!冲这份良心!咱们也不能让陛下在天下人面前跌份儿!”
“今天,就让咱们帮陛下捉了这鸟胡喂刀!”
眼见着匐皋等人已入了包围圈,石黑不再犹豫,大吼了一声,率先挥着大斧自高高的山坡上俯冲而下。
“兀那鸟胡!王师在此!你爷爷我来了!!”
此时扮作商旅的王宽众早已逃之夭夭。
山道两侧忽然传来滚雷之声,千来骑精骑排作横列,如铁索横江,浩浩荡荡直扑下来,马蹄卷起风沙雪尘滚滚。
黑甲佛图终于首次在世人面前亮相!
骑兵不善于作较大纵深的配置,更不能成纵队进行攻击。
昔日冉闵与慕容恪廉台之战,慕容恪便是以铁锁连马为方阵,重骑兵虽不如轻骑那般灵活机动,然而当大队重骑兵俯冲而来之时,鼓角齐鸣,却足以掀天斡地。
寻常人见几匹骏马奔袭而来时,便两股战战了,更何况这大队具装重骑如黑潮压境般横扫而来。
其声势远远望去,哪怕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卒都足以被震碎肝胆。
重骑兵带来的威慑力甚至远胜于其真正的杀伤力。
匐皋心下一沉,勒马望去,才知中计了,回身正欲下令之际却已经来不及,这二十来骑哪里是对方的对手!瞬间就被冲溃得四处奔逃。
匐皋目眦欲裂,身子一歪,堪堪躲过一柄自头顶上劈过去的大斧。
猛然惊觉这支骑兵却与他之前交过手的,都截然不同。
打出的挂旗,挂旗上“黑甲佛图”四个字,竟是此前从未见过的。
只是听着耳熟。
匐皋惊魂未定中,趁乱中回望,便看到山岗上立着的高牙大纛,迎着寒风,猎猎作响。
此乃天子龙纛!!
龙纛飘扬在这儿,正意味着天子在此!
匐皋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引来天子御驾亲征。
思及此,匐皋一声怒吼,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面色黧黑的将军身上,手上马刀挥舞成风。
高喊了一声“杀!!”,乃是要豁出去最后一口气要与之拼个你死我活。
两人交马瞬间,石黑大笑了一声:“来得好!”
大斧一劈,虽未劈中,却重重拍在了匐皋肚子上。直将其拍得肝胆欲碎,震下马来。
在这一息之间,战斗便毫无悬念地尘埃落定。
匐皋被缚了,带去了帐子里。
目光落在帐中少年脸上时,匐皋浑身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你!!”
少年面色从容,端坐在轮椅之上,膝盖以下以毯子覆盖,面色苍白得以至于剔透。
唯有那两丸红瞳,瞧着如血般疏冷阴沉。
牧临川目光落在匐皋身上,也微微一怔,露出个笑来。
“原来是这位勇士。”
原来这匐皋便是昔日路上余遇到的那碧眼羯胡。
“哈哈哈哈!!”
匐皋倒也有几分气量,不顾自己此时正被五花大绑着,碧眼羯胡哈哈大笑,笑得胸膛嗡嗡直震,“我未曾想到昔日一别,竟然今日还能再相见。”
“更未想到郎君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牧家天子!今日败给王师,俺算是服了!也算是俺匐皋有面子!”
姚茂与石黑纷纷侧目而视,
石黑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陛下认识这鸟胡?”
匐皋笑完了,往地上一跌,笑问道:“不知陛下今日要如何处置俺。”
见此人从容不迫,颇有些大将风度。姚茂心下有些敬佩,忍不住多看了牧临川一眼,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少年眸色疏淡,那两丸瞳仁犹如水银一般,辨不出喜怒。只命人将其带到自己身前。
碧眼羯胡笑意不减。
就在姚茂正琢磨着牧临川要拿这羯胡怎么办之际,牧临川却面无表情地突然拔出了刀,一刀刺穿了匐皋的脖颈!!
匐皋瞪大了眼,似乎也没想到,等待自己的是这个结局。就在这震动、惊悚之中一命呜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把前文的“亲御郎”改成了“黑甲佛图”。
本来设定石将军他们这一支兵是叫“亲御郎”的。
亲御郎:官名。十六国时前赵所置。赵主“(刘)曜召公卿以下子弟有勇干者,为亲御郎,被甲乘铠马……”
由此可见,这也是一只具装重骑兵。
但写着写着,总觉得这个称呼没有煞气orz
于是就换成了“黑甲佛图”,名称来源于“铁浮屠”,指铁铸佛塔,也是宋金时期,金国铁骑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