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忠,我这儿抽不开身,烦请帮个忙,将这盆衣服洗了?”
小内侍气得眼睛滴血,他义父怎能做这种事。
“义父!!”
曹忠也气得几乎快昏过去了,但今非昔比,如今也只好咬着牙走上前,还没忘瞪了自己这干儿子一眼,“说话谨慎着点儿,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连累了我。”
如今,也只能暂且做低伏小了。
小内侍委屈。
只是曹忠虽然做足了准备,却也没想到这宫中风向扭转得竟这么快。
牧临川懒得管事,后宫见风使舵,踩高捧低,偷奸耍滑,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少年乐得支颐展颜看热闹。
前几天还溜须拍马,一口一个曹公,曹公的,这几天里俱都变了一副脸色。
一个永巷令罢了,愿意对你好声好气的,那是给你几分面子。谁不知道这曹忠不知死活,磋磨了陛下近日的新宠。
曹忠与手下这批儿孙日日夹着尾巴做人,叫苦不迭。
所谓树倒猢狲散,昔日他行事太过跋扈,很快便被人寻了个由头,说他私下倒卖宫中宝物,打杀了,关键时刻,一帮孝子贤孙竟无一人于他开口求情。
第9章
曹忠一事传到裴姝耳朵里的时候,少女手下一颤,自笔尖吐出一大团乌墨来,氤湿了公文。
看着这公文上缓缓荡开的墨渍,裴姝眉心一跳,公文明摆着已不能用了。
她脸色难看。
曹忠此人行事,她也看不上。
她是女官,在后宫中,可分为女官、宦官、妃嫔三派。她虽与大小郑姐妹有些亲缘关系,却也知晓大小郑姐妹看不起她。
而她也从未真心臣服过这姐妹俩,在她心中,她们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她是奔着刺杀牧临川去的,这是一条不能回头,坚决而孤寂的死路。
如此一来,在宫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就显得格外重要。
女官与妃嫔宫婢这儿她自是不缺人脉。曹忠却是她好不容易打通的路子。此人虽然飞扬跋扈,唯利是图,却很好用。
如今曹忠一死
裴姝倍感烦躁。
她眉关紧锁,又将目光投于公文上。
这公文只有一式,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交上去了。
不出意外的是,公文一交上去,女尚书果然罚了她。
章尚书柳眉倒竖,厉声道:“裴姝,我看你也是个机灵的!怎么最近这么糊涂!”
“你可知晓这几日宫中都在传些什么?”
一言一语,皆是不客气。
“说你是演猴戏呢!赔了夫人又折兵。”
“当真以为陛下多赞了你一句,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成?”
章尚书严峻的目光一睃:“那些小心思我还是劝你早早收起来。女官当‘听天下之内治,以明彰妇顺’①,这里不是可不是你往上爬的垫脚石,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若是天子勤政,治下严明,后宫自然无人敢碎嘴。但牧临川这后宫几乎都快乱出丛林法则了。少年天子又恨不得捧个爆米花拿瓶可乐看戏。
这几天里这些传言又多难听,裴姝也不是不知道。
眼见她脸上血色渐渐褪去,章尚书又语气稍霁地安慰了她两句,罚了她一个月月俸,便叫她离开了。
俗话说这人活一口气,一口郁结于胸的恶气出去了,袁令宜的病情也有了不少起色,一连几天都面色红润,红光焕发。
而拂拂也受到了大家热情的照顾,不止陛下来送了各色宝器,各宫的诸位妃嫔也都送来了什么朱钗簪环啊绫罗绸缎啊什么的。
莫名其妙的,陆拂拂就成了这王宫中最为炙手可热的红人。
牧临川却还为今天早上的事儿耿耿于怀。他不喜欢戏多的女人,尤其是这种他睡了不过一晚就开始想入非非的。
晚上,贴身内侍张嵩瞅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陛下,今天还去永巷吗?”
牧临川差点儿气笑了,一脚就蹬在了张嵩屁股上:“你怎么就这么会看脸色。”
“不去了,”随便往榻上一靠,少年心血来潮地翻了会儿奏折,“今天就在这儿歇。”
你说好不容易翻会儿奏折吧,这奏折上哪哪儿又发了大水,哪哪又闹了饥荒,看得牧临川不痛快,黑了一张脸,本想着提笔写上两句,然而作为一个怠于国事的昏君却又不知道写个什么东西。
他哪儿知道干嘛,左思右想之下,牧临川煞有其事地落笔,就拨粮赈灾呗。
张嵩腆着脸:“陛下,国库没粮了啊。”
少年皮笑肉不笑:“……剥了你的皮腌个二两肉送去赈灾,你说怎么样?”
张嵩一个哆嗦扑了下去。
牧临川又翻了两页,却是怎么翻都静不下心来,浑身都不对劲,满脑子打转的竟然是那个冷宫的丑东西,和那双麂子一样清亮亮的眼睛。
眼睛
少年呼吸一滞,长长的眼睫低垂。
嫂嫂。
说实话,那丑东西,叫陆什么的?长什么样子他都记不清了。他一向都不记人,后宫里的女人就算“睡”了几年,他也不定能认出来他这些妻子。
牧临川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