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唐府乃百年世家,家主唐扶之倾世之才,品性高洁,于元年任太子之师’
百年世家,太子之师,这些字一个一个强硬的挤进她的脑海,最后只有四个字在她眼前不停晃动。
太子之师,太子之师。
贺北城出生即为太子。
‘多年前有一桩旧案,孤查到一些证据,最后的线索指向北周公主’
‘什么冤案’
‘是孤的老师,多年前被人栽脏谋反通敌,孤一直在调查此事’
‘夫君的老师不是秦太傅吗’
‘是孤的第一任老师’
元年任太子之师,自然是太子的第一任老师。
所以,她的父亲是贺北城的老师!
唐娇娇手指轻轻发颤,她想弯腰去捡那张纸,却发现浑身用不上半点力气。
她连做梦都没想过,贺北城口中的老师,会是她的父亲。
所以他这十年来一直在查的案子,就是她父亲当年的通敌谋反案。
‘唐太傅嫡长女唐娇娇出生之日天降祥瑞,钦天监批命凤女,天子降旨,赐婚太子殿下,唐府一时荣华无人能及’
嫡长女,唐娇娇,凤女,赐婚太子殿下。
唐娇娇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去消化眼前所看到的,可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她一出生就与贺北城有婚约,所以若当年唐府没有出事,她原本就该是他的太子妃。
‘带你回东宫,是因孤不愿娶太子妃’
‘孤有心上之人,断不会与你有半分真情实感’
‘她与孤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她自出生起,便是孤的太子妃’
‘她生来便带着祥兆,聪慧无双,天资过人,在万众瞩目中长大’
‘孤早已认定她是孤唯一的妻子,所以,孤从没想过她会离孤而去’
‘是孤没有护好她,一场祸事,让她离开了孤十年’
贺北城的话与信上的内容重叠,反复在唐娇娇耳边响起,眼泪不知何时潸然而下。
‘这字可是夫君提的’
‘回苏侧妃,是殿下提的’
‘夫君曾与我说过,他曾有一个未婚妻,不知宋总管可知道,她是哪家贵女’
‘此事过去已久,是不可说的禁忌,还请苏侧妃往后莫要在外头提及此事’
唐娇娇颤抖着手指捡回那张纸,眼前早已是一片模糊。
她从未想过,她心心念念的身世竟会是这样。
突然,一张画像闯入唐娇娇的脑海。
她猛地抬起头,怔愣一瞬后踉跄的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那张脸还是她这十年的模样,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陌生了。
她仔细回忆那张贺北城给她看过的画像,上头的小姑娘面容稚嫩,还未长开已初现绝色,她的唇……
她的唇上有唇珠,与她现在的一样。
她的鼻梁直挺饱满与她现在的一样。
眼角的弧度也与她近日变化的地方,一模一样。
唐娇娇一手捂着嘴,想咽下喉咙的哽咽,可眼泪却顺着手指不断涌出,落在红裙上,溅起一朵朵暗花。
所以,贺北城的心上人是她,曾经的未婚妻是她,清梅殿是为她留的,梅苑也是为她而设的禁地。
她曾经羡慕过的人,就是她自己。
唐娇娇说不出来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知道,那无数种情绪里,有一种叫动容。
十年了,他没放弃追查案情,不娶太子妃,不碰任何人,将一个死了的人放在心里,十年如一日。
这十年间,她没了记忆,不记得他们青梅竹马的点滴,也忘记了所有,却不知在另外一个地方,还有一个人在惦记着她,还在努力为唐府翻案。
可所有的人都认定唐府有罪,他为何就认定父亲是被栽赃陷害的。
而除了动容,唐娇娇心里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太傅唐扶之谋反通敌,天子胞弟亦因此乱薨逝,唐扶之罪不可恕,应诛九族,念有两位殿下拼死求情,改判满门抄斩’
师父同她说唐府血案时,她曾问过师父,此恩怨该当何解。
她的仇人是否包括了皇家人。
师父那时表情凝重,极其认真的告诉她,唐府一案没有当今天子的手笔,酿成惨案皆是有人暗中谋划,步步为营。
证据确凿,依律法办乃是朝纲,天子无错,但若这是一桩冤案,则另有说法。
所以这其中的恩怨,当需她自己做主。
她明白师父的意思,这场血案里,天子是受人蒙蔽的一把刀,幕后主使才是拿刀之人,是她真正的仇人,但三百多口人命却是实实在在死在那把刀下,所以,他们谁也不无辜。
她要把皇家人当仇人,那么他们就是她的仇人。
若她只追究那拿刀的人,她便能与皇家人和解。
师父师娘曾数次同她提及太子,皆是赞不绝口,初时她还不解,无论如何太子也算她半个仇人,为何师父师娘总在她面前提他,后来她便明白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的仇人是拿刀的人,也可以是那把刀,但却不必把这个罪孽加注到不知情的太子身上。
所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