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嫌太过耗费,他们死命琢磨如何俭省,竟生生把墙壁给削薄了!
多么稀罕的事儿!
来人听多了这样的打趣,也不大往心里去,当即抄起袖子往炕下一蹲,嘿嘿笑道:“省惯了,惯了。”
顿了顿,又摇头晃脑道:“就算再冷,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省下来的银子却是省下了……”
说得众人哄堂大笑,孙大哥拍着大腿道:“难不成还能生小的?”
省了那点好干什么!
那人却正色道:“我们又买了一台织机,雇了一个人,可不就是生了小的?”
众人笑得越发前仰后合,纷纷取笑说,你们这样没日没夜挣钱,偏偏又不花,图什么?
那人听罢,也有些茫然,挠挠头,笑嘻嘻道:“谁知道呢,看着就欢喜。”
哪怕不花,可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堆在家里,难道心中不欢喜吗?
白星和廖雁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这可真是太有趣啦。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们说着,笑着,讲些家长里短,也不见得有什么大道理、名震古今的壮举,可就是叫人觉得欢喜。
这才是寻常老百姓的安稳日子呀。
每个字眼,每张笑脸,都是独独属于这世间的烟火气。
“呦,”王大爷来了,他吐出一口白汽,摘下帽子拍打拍打身上落的雪花,笑出一脸褶子,“我正担心阳仔忙活不过来呢。”
他笑着看了看吃得腮帮子鼓鼓的白星和廖雁,点点头,“挺好,今年不缺人啦。”
往年过年时,阳仔总是孤零零一个人,他们看得心里也不好受,有心邀请他跟自己一起过年吧,他又总是很客气地拒绝。
说到底,过年这种事情,总要是亲朋好友凑在一处才是那个味儿,不然纵使去了别人家,人家是团团圆圆一家人,越发显出自己孤单了……
“下雪了么?”孙大哥诧异道。
“是呢,”王大爷点头,脸上的褶子都透着欢喜,“瑞雪兆丰年啊,下雪好,下雪好啊。”
庄户人靠天吃饭,可不就盼着风调雨顺么。
人一多,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热闹起来。
原本要走的人也不走啦,就站在外头正屋说话呢,过年啦,难得聚在一处,说说旧年的经历,展望下新年的期许,难道不是很好吗?
有人瞧见院中水缸快空了,便主动去提了水来灌满;
有人看见柴火堆儿里有几根还没劈,便撸起袖子咔嚓嚓劈完摞好;
有的人来得晚,活儿都被别人抢光啦,索性拿起扫帚开始扫地:这不下雪了么,若不把地面打扫得干净些,等会儿小先生不小心出门滑倒了可怎么好?
乡间百姓们的心思就是这么淳朴又细腻,总爱替别人考虑。
孟阳已经顾不上旁的啦,白星便毛遂自荐替他磨墨,英俊的后生廖雁也被抓了来帮忙铺平纸张。
瞧啊,即便再英俊,该干活的时候不也还得干活嘛!
初始没有经验的两人还有些手忙脚乱的,可做了几回之后,便都上了手,开始有来有往的配合起来。
有大娘看得欢喜,忍不住上前去捏廖雁结实的手臂,感慨道: “好结实的后生,就是身板儿略单薄些。”
廖雁被她捏得浑身发毛,几乎本能地想要去摸刀,可听了这话却不服气:
混江湖的哪儿有几个大肚汉?都是腱子肉,腱子肉!这样才灵巧!
就听那大娘又笑呵呵问道:“后生几岁啦?有没有意中人?我们桃花镇的姑娘都是温柔贤惠的,要不要大娘给你介绍个?”
廖雁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几乎带了点惶恐的摇头。
他最喜欢星星啦!才不要别人介绍什么姑娘!
那些普通人家的姑娘都娇娇弱弱的,提不动刀拿不动剑,要来何用?
孟阳见了,也抽空歪着脑袋笑道:“是呀雁雁,介绍一下嘛!”
人堆儿里的廖雁浑身发毛,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我杀了你!”
孟阳嘿嘿一笑,眉眼弯弯。
他觉得这样恼羞成怒的雁雁真好玩呀,反正有星星在,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嘛。
嘻嘻。
众人都以为廖雁只是害羞了,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跟着打趣一番,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活泼的空气。
真是天真的人啊,白星暗暗想道,想必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打趣的这个少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折翅雁”,一对长短双刀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呢。
吴寡妇和康三爷也来啦,半路上碰见拉着小桃儿出来玩的冬冬,就一起带过来凑热闹。
几人刚一进门就被惊了一跳:
呵,这么些人呀!
站在街上可就听见说笑声啦,多么热闹。
小桃儿小小巧巧一颗,生的又粉嫩可爱,这些日子大家都陆陆续续听说了翠红的遭遇,十分气愤和同情,此时见了小姑娘,都是疼惜不已,纷纷弯下腰逗弄。
“哥哥姐姐,我带妹妹来找你们玩啦!”冬冬挤过人堆儿,大声道。
王掌柜夫妇几乎每天都要纠正他混乱的辈分称呼,奈何冬冬认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