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宫中、朝堂, 都没几个能完全主事的人,天子独揽大权, 所有人都在仰一人鼻息生活。被皇帝格外重视的他,自然也成了所有人讨好的对象。
静楠专心地和啾啾玩耍,将它翻来倒去,还使坏似的揪了它好几根羽毛。起初这只鸭子不满地哼哼唧唧,待被小主人亲昵地蹭了蹭, 就化作一滩水软在了她怀里, 模样别提有多么乖顺。
啾啾闭着眼, 享受久违的快乐, 每逢它快要睡着时, 静楠就往它脑袋吹气,叫它不得不睁眼瞄来。
那人性化的无奈眼神仿佛在说:算了,谁让这是自己宠的主人,能怎么样呢。
静楠忍不住笑,眼儿弯弯, 揉揉它肥嫩的腹, “哥哥, 我刚刚看了好几遍, 啾啾身上好像没有遗留的伤口。”
当初啾啾出事时,她不曾亲眼看见,但光听荀宴说就已经足够揪心。好在如今它活蹦乱跳,飞起来足有丈高,看起来毫无影响。
“嗯,太医应该全都治好了。”
不止治好,还让这鸭子的精力更上一层楼。
寻常家养鸭的寿命在七年左右,啾啾如今八岁依然神采奕奕,荀宴估摸着它至少能活十几二十年。时间再长点,把人送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荀宴还记得,在知道这是一只“神鸭”后,钟九等人无不小心翼翼地、拿供奉的态度对待它,唯独静楠从无这个概念,照样粗暴地提溜着它的鸭脖子走来跑去。
小孩儿力道控制不好,他们当时还真担心这鸭子被圆圆的随意对待下丢了小命,如今看来,它不仅无事,反而大有后福。
左右看看,静楠取出一条红色软怕,系在啾啾脖上,认真道:“这样就不会再弄丢了。”
任谁看到,都会明白这是一只有主的鸭子。
孩子气的动作和亮晶晶的眼神让荀宴目光转柔,含笑道:“嗯,不会再丢。”
马车转到荀府,正门紧闭,仅留了方便进出的一道侧门。
荀宴停住,没有用马车,也没叩门,带静楠从侧门进入,顿时被几个仆役看个正着,俱露出诧异的神色,生怕自己看错了人,忙迎上前来。
待老仆确认,便有人忙不迭想去给主家报信,被荀宴拦住了,让他们各自忙去,不必声张。
荀府一如从前,无甚新布局,庭中的“量高树”依旧葱郁,所有都是熟悉景象。
荀宴正常行走,而后忍不住加快步伐,越来越快,静楠抱着啾啾跟他行走,感觉自己几乎快跑起来。
随夫人在院中浇花的荀巧听得一阵急促脚步,皱眉直起身,余光刚瞥见一道颀长身影从暗处踏入,下一刻,就不禁瞠目结舌,水壶砰声砸地。
“阿、阿宴?!”
他这一声可谓高亢,呼声震天,屋内其余人和仆从纷纷跑了过来,每张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
像是看到有人从盖土的棺中走了出来,错愕、惊喜。
“啾?”啾啾舒舒服服地躺在静楠怀中,歪脑袋瞧这群呆若木鸡的人,奇怪他们为何这样。
轻轻的声音震醒众人,荀巧两步上前,双手裹住荀宴肩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全身上下,无一处遗漏,问的却是:“你……去了宫中没?”
“嗯,三个月前就已传信给圣上。”
荀巧目露欣慰,这孩子总算学会了转弯。
他没有让众人围观,遣散下人,一家人到了厅中,相视几眼,不知该说什么话。
最先开口的竟是静楠,毫无近乡情怯之感,很自然地打招呼,“伯伯,姨姨,嫂嫂,我回来啦。”
面对她这堪称粗神经的反应,几人哭笑不得,心道这果然还是那个圆圆,即便长大了,性格也没变。
钟氏握起她的手,目中诸多感慨,嘴唇动了几下,竟簌簌流下一抹泪来。除去荀巧,他们几乎都以为这两个孩子凶多吉少了,平时根本不敢说起,每年在他们生辰时默契地多摆两副碗筷,如今看到人,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静楠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姨姨……”
有荀宴每年的承诺,在她心中,自己和哥哥就像出了趟远门一样。
钟氏没说什么,迅速收了眼泪,不想让她有负担,只温柔道:“回来就好。”
温氏安静地站在一旁,含笑看她们俩,目中隐有泪光闪动。
荀宴他们出事的第一年,荀家很不好过,皇帝时常借故训诫荀巧,他的两个儿子多次被更换官位,家中处处都似受到打压。虽然没人说,但他们隐隐都明白过来,是因为荀宴的缘故,圣上气他不肯听从自己,却对荀家人那般好。
一年多过去,圣上渐渐有了悔意,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甚至比以前更上一层,可那就如同暗藏杀机的锦簇繁花,谁也没敢真正领受。
荀宴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地向两位长辈接连叩首,“阿宴不孝,让父母大人担忧了。”
钟氏惊讶,忙要上前扶他,被荀巧拦住。这个素来心宽体胖满面笑容的御史大夫沉默地看了荀宴两息,道:“既已认过错了,就起来,先随我到书房去。”
静楠随钟氏她们叙旧,荀宴二人便转道往书房去。
照旧屏退下人,荀巧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