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妹妹, 而非仅仅有血缘关系却无感情的外甥女。
“哥哥生气。”静楠说的是一句陈述话语, 她踮脚摸摸他低垂的头,虽然不解,依旧在尽量安慰他,“不气,不气。”
她想了想,“哥哥打他。”
这个他,不知是否在指方才的孙云宗。
“……我不气。”荀宴出口,方知声音已然转涩。
抱住这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荀宴垂首在她肩头再度深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静楠有知情的权利。
等以后她不知从谁的口中得知,不如他现在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圆圆。”身畔便是一处矮坡,他干脆席地而坐,缓声道,“哥哥有件事和你说。”
静楠点头,被他带着坐下,认真地听荀宴讲述自己的身世。
于静楠而言,听自己坎坷的身世,其实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发生在身边的事她尚且需要旁人明显的情绪外露才能稍稍理解,那么只存在于讲述中的痛苦,她就更无法体会了。
从哥哥的话语中,她其实只听到了一个关键,哥哥不希望她回到爹娘身边。
荀宴当然不希望她回去,害怕的不是分离,而是静楠没必要经受的痛苦。
当个天真无忧的小公主就好,她不需要去领会那些,她本就一直不能理解的被抛弃、被厌恶的情绪。
纵使她缺了根情感上的弦,但那不是孙云宗等人可以将她当做工具的理由。
不过,此刻他还是问了句,“圆圆想见他们吗?”
“不知道。”静楠很诚实地回答他。
这个答案,荀宴隐约早有预料,问她:“为何?”
“哥哥不想,静楠就不见。”小姑娘这样说,“静楠跟着哥哥。”
先生所授的诗词中,有很多是关于父母,每次静楠看到,其实都不是很明白。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哥哥,一直以来能让她感受到温柔、爱的也都是荀宴、林琅等人,那些缺席的位置她不曾领略过,唯有点点好奇。
但这点点好奇,并不足以同此时的荀宴比较。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哥哥。
听罢,荀宴定定看了静楠许久,道:“嗯,跟着我就好。”
孙云宗之事就此告一段落,在荀巧和钟氏回府后,荀宴亦将此事告知了他们,二人的反应与荀宴大同小异。
只是怒火稍减,更多的是担忧。
“如果以后圆圆长大,想要去找亲生父母了……”钟氏的话正是此前荀宴所想。
这会儿,荀宴很镇定道:“不会。”
“嗯?”
夫妇二人疑惑,听荀宴淡道:“不会,她答应了我。”
***
七月流火之际,荀宴在京城已待了两月,两月以来身份亦是大变。
一月前,皇帝于朝堂提出设大都督府,领统兵权。
由于提前同朱家通过气,遭遇的阻力只有陈家等人。
不足一半的阻拦让这道命令只停滞了半月,接下来,满上京皆知,将从京中各部门抽调人员组建大都督府。
大都督府独立于六部之外,享有所有兵马的统兵权,真正论来,它的前身应为曾经的枢密院上院,隶属天子,仅受天子一人管辖。
最初听到这个提议时,众臣心中都有种“还是来了”的感觉。
当今与世家间权力争扯,此消彼长,其中过程,必定使权力重新划分。
统领兵马的各员大将心思不一,享有调兵权的兵部却牢牢掌握在世家之手,陛下设这大都督府的意义何在,不言而喻。
如此想通之后,那么接下来,圣上未擢用任何世家子弟,而是亲选荀宴为大都督,就不是很奇怪了。
他们早就猜测,荀宴会另有位置,唯一没想到的,大约只有这位置之独特。
并非无人反对,但这反对,皆在圣上和太子一派的坚持下渐渐无声。
众人隐约明白,这位新晋大都督,和刚刚立下的太子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随后的事实映证了他们的猜想。
有人亲眼目睹太子与荀大都督于酒楼私会,密谈数个时辰,翌日开始,朝堂就有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尚书令亲自出马,力谏兵部几位主官的几大罪处,并道当贬则贬,当罚则罚。
此举引起百官哗然,要知道这兵部可还有不少朱家、也即太子一脉的人。
他们自然无法理会朱家此时的感受,只觉得立了太子之后他们就疯了,难道不知世家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为陛下立了太子,他们就认为自己可以独大了?
无论其余官员如何顽强反对,该倒的还是得倒,毕竟在有心人眼中,那些人身上确实满是缺漏。
兵部几位一倒,迅速有人补了上去,令世家欣慰的是,补上去的依旧是世家子弟,只可惜随之被撤职的一些军中人员,如今空职除了陛下任选,权力都在大都督府处。
统兵、调兵,真比较起来,调兵权要远远高于统兵之权,毕竟统兵所管的大都是养兵之事,如新老兵的入伍退役、训兵、武器装备的更替……
可惜此时无战事,连流民山匪都少有闹事